梁文道 ：浑水摸鱼 30年 (1)
好 了
你 又 要 忍受 我家 窗外 工程 的 声音 了
为什么 会 有 这个 声音 呢
因为 今天 我 又 是 光天化日 之下
下午 时分
敢 在 节目 播出 前 几个 小时 才 录音
我 的 同事 们 这下 可苦 了
怎么 又 拖 到 这么晚 呢
因为 我 在 摸鱼 啊
你 难道 不 知道 什么 叫 摸鱼 吗
你们 听说 过 最近 清华大学
正儿八经 的 开 了 一门 课
叫 摸鱼 学 捣乱 了
假如 你 不 知道 什么 叫 摸鱼 没有 关系
因为 连 清华大学 社会科学院 院长
心理学系 的 系主任 彭凯平 老师
也 不 知道
他们 学校 里面 开 了 这门 课
还 不 知道 什么 叫 摸鱼 学
这是 怎么回事
其实 摸鱼 呢 指 的 就是 浑水摸鱼
混水摸鱼 啊
那 就是 啊
上班 偷懒 啊 啊
做 功课 读书 的 时候 偷懒 啊 嗯
假装 做 功课 假装 工作
其实 在 休闲 不 知道 搞些 啥
这 就 叫 摸鱼
简单 的 讲 那 就是 偷懒
怎么 会 学校 开 一门 教 偷懒 的 课 呢
其实 这是 学生 们 自己 开 的
那 清华大学 很 不错
有 一个 在线 学习 平台 叫 和 堂 与 课堂
那 这个 课堂 上面 是 容
许 学生 们 可以 自己 开课 的
结果 真有 这么 一个 学生 呢
开 了 一门 课叫 摸鱼 学 讨论
居然 有 上 千个 同学 呢
呃 参加 选秀
这门 课开 了 之后
那有 记者 就 找到 冯凯平 教授
看 他 怎么 评价 学生 开 这个 课
彭 老师 讲 的 很 好
其实 摸鱼 并 不 意味着 不想 努力
而是 学生 在 高压 下 的 调侃 和 自嘲
是 释放 压力 的 出口
这是 一种 反抗
一种 心酸
一种 正义
那 彭 老师 很 正面
真不愧是
积极 心理学 这门 课 的 主角 人 啊
哈哈哈
说 到 摸鱼 啊
坦白说 其实 我 本来 也 不是 太小 的
怎么 叫 摸
鱼 的
我 是 最 近几个月 才 知道 这个 名词
然后 我 的 编辑 同事 们 告诉 我 这 是
最近 一年 多 很多 人谈 的 事情
那么 不如 聊一聊 吧
然后 我 就 想 我 同事 们 这么 注意 这件 事
莫非 他们 也 常常 摸鱼 吗
没关系 你们 怎么 摸鱼 都 摸 不过 我
我 才 是 摸鱼 大王 的
啊 我 看到 有 一篇
呃 公众 号 上 流传 很广 的 篇文章
叫做 内卷 人 摸鱼 攻略
哇 这个 标题 好 一 看 就 知道 会火
集合 了 两大 热门 名词
鱼 一个 提 上 一个 就是 内 卷
一个 就是 摸鱼
内 卷 这个 词 啊
来到 今天 坦白说
我 已经 不 知道 他 是 什么 意思 了
嗯 我 知道 有些 朋友 常 在 这 留言
叫 我 讲讲 内 卷
讲 到 现在 的 都 已经 这种 呼声 比较 少 了
大概 大家 都 觉得 讲闷 了 讲 厌 了
但 我 到 今天 都 还 搞不懂 什么 叫 内卷
为什么 呢
因为 我 最初 认识 的 内卷 是 一个
呃 社会科学 名词
然后 到 了 今天
啊 他 好像 什么 都 能 讲 了
那么 这时候 我 就 觉得 一个 词 呢
啊 什么 都 包含
那 他 就 很 难 掌握 了
我 觉得 只能 意会 不可言传
但是 摸鱼 恐怕 至少 还是 能 讲清楚 的
比如说 我 刚才 讲 的 那 篇文章
摸 那 卷 人 摸鱼 攻略
里面 就 把 摸鱼 呢
分成 了 好几个 层面 来讲
那么 而且 我 最 喜欢 他 一 开始 说
呃 其实 今天
这个 社会 大家 流行 摸鱼 呢 也 很 正常
因为 大家 天天 工作 天天 加班
长期 加班 呢
那 这个 作者 认为 大家 都 晓得
其实 就 等于 长期 摸鱼
仿佛 浑水摸鱼 仿佛 偷懒
已经 是 我们 这个 时代 啊 的 打 工人 呢
必须 修行 的 一门 课程
难怪 清华大学 的 同学们 也 要学 了
毕竟 步入 职场 之后
他们 恐怕 也 得 好好 摸 一番 鱼
那 我 说 一下
刚才 那 篇文章 里面 介绍 的 几层
摸鱼 心法 很 厉害
他 还 分 了 几层
那么 第一层 呢
指 的 是 刚 开始 啊 你 会 有 强烈 罪恶感
一边 划水 一边 放不下 工作
害怕 被 领导 抓包
摸鱼 的 时候 贼眉鼠眼 过 左顾右盼
生怕 被 人 发现自己 没干 正经事
那么 这 样子 摸鱼 啊
其实 就是 刚 入门
已经 意识 到 打工 不能 让 自己 更 快乐
但 又 没有 明确 的 搞清楚 要 什么
只 能够 随波逐流
就 地塘 是 是 属于 摸鱼 界 的 念 气期
进门 阶段 好
那么 第二层 呢
我 觉得 大概 就是 主流 的 摸鱼 办法 了
那 是 什么 呢
就是 渐渐 领悟 摸鱼 不 可逆
在 疯狂 加班 中 必须 疯狂 摸鱼
然后 就 开始 学习 到 一些 技巧 了
那么 学到 这些 技巧
摸 的 时候 还 能够 毫无 罪恶感
比方说 那么 在 游戏 中 快速 切屏 的 软件
或者 是 能够 天衣无缝 隐
藏 在 沃尔 文档 里面
轻点 一下 就 会 消失 的 小说 阅读器
还有 看起来 像是 在 写 代码
实际上 也 能 写 代码
但是 代码 的 注视 里 不 知道 藏 着 啥 的 神
奇 编程
程序 那么 这些 呢
都 是 摸鱼 的 一个 第二阶段 的 本领 了
那么 念 到 这里 呢
就 会 不 以物 喜 不 以己 悲
然后 有 一张 扑克 脸
那么 看到 苏联 笑话 都 可以 面 无表情
老板 路过 看 的 你 苦大仇深 的 盯 着 银幕
也 不 知道 你 是 在 上班 还是 在 干 啥
那么 后面 呢 当然 还有 第四层 摸鱼
哎 我 觉得 这个 摸鱼 就 跟 我 这 一层
面 很 像 了
他 说 什么 呢
他 说 叫做 似摸 非 摸
摸 与 不 摸 融为一体
让 人 明明 感觉 你 这丝 好像 在 划水
但是 抓 不到 证据
这才 是 摸鱼 的 高级 境界
怎么 讲 呢
这个 作者 说 比如说 我 身为 一个 程序员
每 过 一会 跑 一次 程序
测试 一下 程序 稳定性
这个 过程 中 双手 离开 键盘
一脸 严肃 盯 着 屏幕 角落 的 小说
正常 吗 很 正常
如果 跟 新闻媒体 相关 的 工作
我 全天候 挂 在 围脖
知乎 豆瓣 上
在 各种 八卦新闻 里 游泳 吃瓜
跟 一下 热点 取材 是不是 也 很 合理 呢
很 合理
要是 和 影视 行业 沾点 边 那 就 太 完美 了
我 身为 行 业内人士
全天候 都 在 看 热门 影视剧
研究 别人 的 成功 秘诀
增加 自己 专业 素养
这 是不是 合理 到家 了 呢
说 的 太 对 了 这 不 就是 我 吗
啊 说 起来 我 可 真是 很 擅长 摸鱼
而且 我 发现 我 打工 这么 多年
基本上 都 在 摸鱼
我 从 一 开始 干 的 就是 媒体
你 这样 看 我 三 10 多年 前十来 岁 开始 写
啊 影评 写 剧评 写 艺术 评论
那写 这些 评论 要 干嘛 呢
当然 要 先 看 电影 看 剧场 表演
看 艺术 展览 对 不 对
那么 你 说 看 这些 东西
他算 摸鱼 还是 算 工作 呢
都 帅 所以 他 摸鱼 就 等于 工作
工作 就 等于 摸鱼
这 是 遇 娱乐 于 工作
遇 工作
遇 娱乐 是 相当 高 的 一种 工作 境界
我 就 维持 到 现在
我常 告诉 别人 我 干 的 活 呢
是 全世界 最 幸福 的 工作 了
因为 我 喜欢 看书
喜欢 八卦 看 这 看 那 的 结果
我 干 媒体 不 就是 要
有 大半 的 时间 都 在 做 这些 事 吗
那 你 说 我 多爽
很 开心 吧 对 不 对
说 实在 的
我 很小 的 时候
就 开始 掌握 到 墨鱼 的 本领 了
哪怕 是 当年
呃 做 的 一些 工作
曾经 不是 那么 跟 媒体 相关
也 是 很 懂 墨鱼 的
我 有没有 跟 你 讲 过 我 忘
了 嗯
我十来 岁 的 时候 在 香港 念 中学 的 时候
暑假 我 跟 谁 潮流 都 去 打 暑期 工吗
那 时候 呢 我们 打 暑期 工 呢
就 同学们 有 很多 选择 的
我 干 的 一份 工作 呢
是 在 一个 办公室 里面 当 砸 差
这种 砸 差 当年 香港 呢 用 英语 叫做 boy
这 小男孩
这 是 个 很 英国 的 一个 概念
其实 就是
打杂 的 啊 什么 事 都 干
那 时候 没有 快递 送件
那 都 是 每个 公司 拼 一两个
这样 像 我 这样 的 小弟 拿 最底 的 薪水
然后 出门 送 快递 啊 有 急键 送到 同行 呢
送到 商业伙伴 呢
那 我们 就 去 送件
然后 平常 在 公司 没事干
不用 出门 的 时候 就 在 公司 帮忙 贴 邮票
你 这样 看多 古老 的 时代 啊
一切 都 往来 还要 贴 邮票
或者 后来 进步 了
时代 进步 有 发传真 这 回事
就 首发 传真
呃 钉 着 钉子
那 如果 是 在 工厂 干活
有些 简单 的 事 你 也 去 帮忙 打打杂
都 是 干 这些 事
那 你 说 干 这样 的 事能 摸鱼 吗
他太能 摸鱼 了 我 那 时候 觉得 好 幸福 啊
嗯 比如说 尤其 派 我 出门 送箭 的 时候
都 有 时间 规定
你 来回 大约 一 小时 从 这个 地方 去 呢
我 这 一路上 呢
呃 我 搭 地铁 也好 搭 公交 也好
我 就 能 自己 看书
能够 带 一个
随身听 的 时候 还 叫 women 吗
随身听 卡听 卡带 录音带 听听 音乐
很 开心 啊
哎 有时候 我 发现 啊
这个 上午 送 完件
然后 很快 就 到 午饭时间 了
那 很快 就 到 午饭时间
午饭时间 1 小时
那送 完键 中间 的 间隔 一个多 两个 小时
我 下午 要 送 的 东西
要收 的 东西 也 都 带 在 身上
那 我 其实 整天 啊
从 上午 烧后 到 下午 烧早 连 上 午饭 我足
足有 三个 多 钟头 能够
呃 充分 的 把 我 该 干 的 活 干完
该 收发 的 东西 收完
然后 中间 还有 空 啊
那 怎么办
啊 太 简单 了
吃 什么 午饭 啊
妈 随便 买个 东西 进 戏院
一边 看 电影 的 中午 场 啊
然后 一边 随便 吃个 面包
三明治 热狗 不 就算 了
你 说 是不是
那 中午 看 电影 是 最 开心 的 事情 了 啊
我 就 济公 坐日 的 中午
你 想 看 那个 时间段 啊
戏院 一般 人 也 不 多 啊
有时候 你 在 电影院 还 能 碰到 一些 人 啊
也 是 穿着 像 上班 的 样子 啊
那么 舒舒服服 的 在 那
或者 在 冷气 里间 里面 躺 着 睡觉
或者 还 认真 的 看 电影
一看 就 知道 大家 都 是 来 摸鱼 的
尽管 那 时候 这种 工作 薪水 很 低 啊
但 我 觉得 这是 完美 的 工作
如果 我 一辈子 都 干 这个 任务 我 就 觉得
太好了 我 太 舒服 了
啊 但 后来 回想 我 当然 明白
我 很 难 一辈子 干 这个
为什么 呢 因为 那种 工种 消失 了
都 被 今天 我们 流行 的 各种 的 电子 通讯
以及 最 重要 的 快递 所 取代 了
而 快递 这件 事情 我们 现在 都 晓得
哪有 那么 容易 让 你 摸鱼 呢
因为 全世界 包括 我们 中国 在内
绝大部分 送 外卖
送 快递 的 人们
啊 他们 都 不 属于 叫做 打工 的 人
他们 是 采取 一种 很 诡异 的 方法
是 一种 让 自己 变成 自聘 人士
然后 跟 平台
跟 聘用 他们
或者 跟 他们 合作 的 大型 机构
采取 的 关系 不是 雇佣 模式
而是 合作 模式
那么 因此 他们 其实 是 为 自己 打工
而 不是 为 公司 打工
然后 在 这 里面 呢 你 摸鱼 啊 偷懒
那 你 得到 的 工作 就 少
偷懒 偷多 了 你 迟早 也 就 失去 了 这个
呃 人家 伙伴
聘请 你 的 机会 了
所以 我 看到 这些 快递 小哥 他们 常常
很多 的 埋怨 很多 的 劳苦 啊 我 完全 理解
啊 我 三 10 多年 前干 的 就是 这样 的 事
但 我 30 多年 前 这么 舒服
他们 今天 就 很 难 了
而 今天 管理 他们 的 你 说 这些 管理者
常常 压迫 他们 都 不是 人
你 其实 也 没 说错
其实 真 不是 人 因为 他 是 程序
他 是 他 是 机器
呃 那么 真的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