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 ：不是 告别 ，回应 离开 看 理想 ，人生 就是 不断 告别 (3)
是 让 我 衷心 佩服 的 朋友 没想到
今年 就 这么 忽然 的 离开 了 人世
啊 说起 马来西亚
那 简直 是 我 可以 当成 第二 故乡 的 地方
我 也 好多年 没去 了
不 晓得 那里 的 朋友 怎么样
但是 话说回来
人 不 就是 这 样子 吗 我们 做人
呃 我们 一生 之中 告别 过 的 同事 同学
呃 我们 告别 过 的 亲情 友情
爱情 其实 这 都 是 我们
呃 在 我们 身上 留下 痕迹 的 东西
嗯 我 想起 我 小学 的 时候 啊
呃 一个 一个 我
我 对 这件 事情 第一次 有 感觉
大概 就是 念 小学 的 时候
呃 小学 六年级 那 一年 呢 是 1980 年代
出 的 事情 了
这 197 几年 1980 年 出 的 事情
嗯 年代 的 时候 的 事
那 那 当时 呢
我们 学校 组织 一个 毕业 旅行
其实 很 开心 的
你 想想看 在 念 小学 的 时候
嗯 我 那 是 在 台北
呃 现在 叫 新北市 的 地方
那首 叫 台北县 的 地方
我们 平常 哪有 机会 坐 着 一个 大巴
整班 同学 就 忽然 去 了 一个 很远 的 地方
要 三天 两夜 四天 三夜
这么 去 旅行 的 很少 的
那 是 唯一 一次 也 是 最后 一次 了
然后 那次 很 快乐 我们 到 了 台湾 南部
没 记错 他 去 了 肯定
一个 风景 很 好 的 地方
然后 晚上 看到 满天 的 银河
在 一个 那样 的 一个 小 旅社
或者 青年 旅社 里面
然后 在 呃 最后 一晚 的 时候
啊 我 晚上
我们 睡 的 那个 房间 挺大 那种 青年 绿色
大概 一个 大同 铺 那种 感觉
然后 晚上 睡不着 就 起来 嗯
起来 呢 就 走 到 外面 院子
那 我 的 同学 大 全部 都 睡着 了
还有 人 打呼 呢
然后 我 在 院子 面 碰到 了 我们 一位
体育老师
那个 体育老师 在 我 小学 六年级
才 来 我们 学校
所以 我 并 不算 是 太熟
我们 那个 学校 很 特别 非常 小规模
每 一年级 就 只有 一般
所以 我们 是 一般 同学
从 小学 一年级 到 小学 练 六年级
都 是 同学
然后 跟着 我 的
我们 的 老师 呢 也 都 人数 就 不 多
所以 大家 是 个 很
亲密 很 紧密 的 一个 关系
那天 晚上
我 看到 这个 新来
没多久 的 一个 体育老师
他 也 见到 我 没 睡着
然后 就 问 我 你 怎么 了
我 说 我 睡不着 老师
他 说 怎么回事 呢
然后 我 说 嗯 我 忽然 想到
明天 之后
我 这 里面 有 很多 同学
我 这辈子 就 不会 再 见到 了
他 就 说 哦
嗯 他 说 那 你 觉得 很 难过 吗
我 说 我 有点 难过
因为 这些 同学 是 我
六年 日 朝夕相处 的 同学
呃 他 说
那 为什么 你 会 觉得 以后 再也不会 见到
呢 我 说 是因为 有 的 同学
也许 我们 虽然 六年 相处
但 出于 种种 机缘
我 那 时候 就 已经 有 同学 要 移民 家 里面
或许 有些 人
真的 就是 一些 不想 什么 机缘
就 不会 再见
到 呢 这 很 难 讲 是不是
然后 我 记得 那个 体育老师 哎呀
哎 问道 我 没想到 你
居然 还是 个 这么 成熟 的 小朋友
这么 早收
哈哈哈 哈哈
可见 我 平常 给 他 一个 什么 印象
就 这个 瞎胡闹 的 小孩
天天 被 罚 天天 乱 讲话 乱七八糟 的
这时候 居然 来个 小 感伤 了 是
那 嗯
然后 后来 一路上 我们 坐 的 那个 大巴
第二天 我们 回到 北方 回到 台北 北方
呃 然后 一路上 呢
那个 车子 会 兜 着
我们 每个 同学 到 他家 附近
让 他 大家 下车
然后 我们 就 一位 一位 同学
一组 一组 同学 的 下车
然后 他 说 再见 告 拜拜
然后 怎么样 怎么样
我 那 时候 大家 都 都 玩 的 很 累 了 已经
但是 还是 很 开心 啊
说 再见 就 好像
平常 上学 搭 那个 笑话 一样
也 是 很 开心
再见 就 就 觉得 好像 真的 会 再见
但是 我 那 时候 就 有种 很 强烈 的 感觉
其实 是 不会
果然 我 小学 毕业 之后 上 了 中学 之后
我 那 一班 小学同学
嗯 我 相信 我们 班 很大 啊
就 学校 人不多
但 每 一班人 还是 多 的
大概 有 四十 来 五十 人
我 后来 还 见面 的 也 就 可能 不 超过 十个
而 在 我 离开 台湾 回到 香港 之后
那 基本上 就 全 无 消息 了
啊 只 剩下 几个 同学 偶尔 还 写过信
直到 大学 之后 就断 了 联系
呃 我 后来 回到 台湾
还是 偶然 的 会
见到 以前 的 小学同学 来 来 专门 找 我
我 在 台湾 好像 有场 演讲 的 时候
专门 找 我
这才 重新 联系 上 其中 一位
嗯 其他 的 就 整个 联系 就断 了
嗯 那个 时候 不是 今天 了
没有 手机 没有 电油 没有 社交 微 信号
你 真的 是 离开 一个 环境
你 没有 电话号码 或者 你 搬家 了 电话
那 时候 电话 是 跟着 地址 的 吗
就 以前 你 搬家 你 的 电话 都 会变
就 这么 不见 了
嗯 曾经 跟 我 在 一起 六年 的 人
就 从 我 人生 之中 走开 了
然后 我 就 进入 了 下 一个 阶段
于是 我 发现
做人 啊 人生 就是 一次 又 一次 的 告别
一场 又 一场 的 告别
以及 对于 这力次 告别 的 一种 学习
习惯 和 适应
然后 最终 迎来
一个 我们 人生 中 最终 的 一个 告别
其实 正好 在 去年 这个 时候 啊
正好 就是 这 一两天 去年 的 时候
我 的 外婆 去世 了
享年 99 岁
嗯 他 是 我 在 这个 世界 上 最
亲 的 亲人 之一 了
小时候 我 几个 月 大 被 送 去 台湾
就是 他 跟 我 已经 在
多年 前 故事 的 外公 把 我 抚养 长大
在 他 临走 之前
最后 两个 多月 他 身体 开始 不好
频繁 出入 医院
那 那个 时候 呢 我 还 在 北京 工作
嗯 北京 上海 之间 来来回回
那么 后面 收到 家 里面 的 消息
估计 是 真的 有点 困难 了
我 就 才 赶回去 而 那个 时候 还要 隔离
运气 好 的 是 我
嗯 隔离 结束 那天
正好 也 是 他 能 出院 的 时候
可是 这次 出院 我们 都 知道
那 就是 最后 一次 回家 了
嗯 他 在 人生 最后 那 几个 月 呢
一年 多 里面
我们 每次 通电话 我 不 在家 的 时候
跟 他 通电话
他 都 还是 像 以前 一样
总是 叫 我 不要 担心
他 说 他 一切 都 很 好
什么 都 很 好
叫 我 不要 为 他 挂心 他 不 舒服
他 身体 有 什么 毛病 他 也 都 不肯 跟 我 说
那 我 都 是 听家 里面
其他人 告诉 我 我 才 知道
但是 我 当然 知道 他 是 有些 问题
但是 我 也 晓得 他 不肯 让 我 担心
呀 那 我 跟 他 的
这个 这个 故事 我 就 没法 在 这里 多 讲 了
嗯 我 还 很 记得 那 一天 就是 我 在
呃 他 的 呃 算是 个 临终 医院 吧
那么 那天 安顿 好哈
然后 回到 家 里面 我 就要 做 8 分 这
个 节目
然后 忽然 收到 消息 又 要 赶回去 医院
然后 他 就 已经 走 了
那 后面 的 事情 处理 完 之后 我 又 回到 家
我 继续 把 那天 那 一集 8 分给 录完 了
我 一滴 眼泪 都 没有 流过
我 已经 没有 哭
为了 自己 的 事情 哭 很多很多年 了
我 不 知道 为什么
我 觉得 我 大概 有点 变态 吧
这 真是
让 我 我 知道 你 一定 会 觉得 我 有 问题
我 我 也 相信 大概 是 的
呃 我
但是 这 并 不 表示 我 不 伤心 不 难过
我 其实 非常 难过 但是 我 没 办法 哭
而且 我 非常 难过 的 时候 我 还 仍然 觉得
呃 我
那 反正 那 就 平常
我 现在 你 知道 我 老 放鸽子
但是 那
那 反正 那 时候 我会 比 任何 时候 都 更 想
继续 工作
是 种 转移 吗
还是 什么 呢 我 也 不 太 清楚 了
那 现在 回想 啊
就 他 留给 我 的 东西 太多 了
但 那 也 有些 东西 是
我 再也不会 经历 到 的
比如说 我 小时候 吃 到 他 做 的 菜 的 味道
那种 味道
我 怀疑 大概
他 也 是 按照 他 的 童年 的 记忆 做 出来 的
因为 他 小时候 家 里面 他 是 个 大 小姐
哈哈哈 就 一家 的
呃 呃 兄弟姐妹 里面 他 排名 排行 最小
那 所以 不太用 怎么 做 家务
而且 他家 事实上 也 不怎么 做 家务
因为 他们 算是 山西 的 望族
那么 跟 孔家 严家 都 有 过 殷亲 关系
那 是 个 望族 大小
但是 当 他 真的 需要 做菜 的 时候
他 做 的 好 好吃
那么 后来 我 吃 他
呃 几十年 他 做 的 饭
那 那个 味道
我 想 就是 他 小时候 山西 的 味道
所以 我 今天 跟 山西 这个 地方
是 有 特别 的 缘分 的
我 小时候 最早 学 的
普通话 里面 大概 就 包含 了 很多 他 的 山
西 当年
民国 时代
甚至 是 清末 的 一些 的 方言
在 里面 也 都 不 一定
现在 这些 口音
这些 方言 你 都 没 办法 在 我 的 口中 听到
因为 随着 年龄 的 增长 人 就 会 蜕变
像 退 了 一层 又 一层 的 壳 皮 或者 泳 一样
他们 退掉 了
可能 再也 回不来 了
可是
让 我 很 特别
现在 回想 我 觉得
我 我 马上 想到 一件 事是 什么 呢
啊 那 就是
看过 我 这个 人
小时候 小宝宝 样子 的 人
都 已经 几乎 不在 了
那 当然 还 我 还有 父母 啊 那 我 运气 真 好
那 可是 问题 是
反正 这样 的 看过 我 童年 的 我 的 人
幼年 的 我 人 是 越来越少 了
呃 逐渐 不在 这个 世界 上
就 像 我 小时候 曾经 看过 的 那个 世界
那种 光影
阳光 之下
月亮 之下 那种 景象 也 都 不在 了
都 走 了 呃
而 我 外婆 小时候
他 看到 的 东西 张楠 早就 也 就 不在 了
可是 我 的 童年 是 听 他
讲 他 童年 的 故事 长大 的
呃 他 童年 的 时候
他 给 我 描述 的 那个 山西 是 不可思议 的
是 一个 呃家 里面 会 有 狐仙 出没
而 狐仙 出现 的 状态
居然 是 在 楼上 的 一个
啊 西安 里面 一个 小 神
安 里面 小神 和 安 里面 会
忽然 有 只
非常 巨大 的 猫头 出现 出来 吓唬 小孩
然后 他们 说
那种 大 猫头 其实 就是 狐仙 变 的
我 是 听 这些 故事 长大 的 你 知道 吗
就 你 觉得
呃 民国初年 清朝 末年 的 那个 中国
这 是 遍
地 都 是 这种 神仙 至怪 小说 里面 的 素材
呃 我 是 听 这些 故事 大 的
而 那个 世界
按照 他 的 讲法 是 真实 存在 过 的
只是 我们 今天 再也 见 不到 了
呃 我 以后 或许 等 我 老 了
如果 我 还 老 的 了 的话
我 还 活着 的话 我 跟 以后 的 小朋友 说话
我 大概 也 会 说 我 年轻 的 时候
童年 时候 见过 东西
他们 大概 也 不会 相信
以为 那 都 是 一些
虚构 的 边 转 的 东西
很 有 这种 可能 的
我们 每 一代人
每 一代人 就是 这 样子 下去
呃 我们 的 人 的 离世 啊 消逝 告别
当然 都 是 个别 的
但是 到 了 一定 阶段 之后
你 就 会 发现 我们 是 整代人
整代人 的 离开 地球
而 那 一整 代人 所 经历 的 东西
基本上 都 会 荡然无存
而 那些 经历 跟 那些 对于 经历 的 记忆
是 要 透过 很多 东西 流传 下来 的
比如说 用 故事 的 方法
用 言语 用 文字
当然 你 会 说 我们 今天 还有 大量 的 影像
可是 这些 东西 能 留 多久 呢
呃 千百年 之后
他们 也 都 很 可能 完全 会 消失 的
就 像 我 刚才 之前 讲过 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