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 ：农民工 思考 海德格尔 ，再 正常 不过 （八分 语音 节目） (3) Liang Wendao: Migrant Workers Thinking About Heidegger, Couldn't Be More Normal (Eight Minutes Audio Program) (3)

我们 觉得 某个 阶层 的 人 就 该

应该 是 喜欢 某类 休闲 生活 方式

某类 阶层 的 人

就 应该 特别 容易 向往 某种 的 文化 爱好

或者 休闲 的 需要

我们 大概 心目 中有 一组

相当 固定 的 这么 一个 版图 的 分布

所以 当 刚刚 说 的 这些 事件 一 出现 之后

我们 就 会 觉得 很 震惊

他 天然 就 具有 在 媒体 传播 的 属性

然后 从 这 里面 再 隐身 下来

我们 一般 人 之所以 关注 这些 新闻

关注 这些 消息

是因为

他 又 符合 了 我们 大众文化 中 的 一种

角色 的 类型

一种 人物 的 类型

那个 人物 的 类型 是 什么 呢

那 就是 所谓 小人物 的 逆袭

这种 类型 的 想法 符合 我们 一般 人

每个 人心 里面 都 有 的 名粹 主义 的 一种

想 忘 或者说 是 渴望

另一方面

也 包含 了 我们 自己 觉得 我们 在 社会 上

我们 日常生活

我们 看 了 太 多 赢家 通吃 的 情况

所以 我们 总会

渴望 一个 小人物 能够 打出 头 的 故事

你 如果 今天 拍 一部 电影

讲 一个 富 二代

然后 含着 金 汤匙 长大

然后 接着 呢 他 越做越 好

终于 又 做成 了 世界 首富

这样 的 故事 你 想 看 吗

你 不想 看

你 想 看 的 是 个 什么 故事 呢

是 一个 流落 街头 的 流浪 孩

然后 透过 自己 的 努力 奋发向上

经过 命运 的 重重 打击 他 不屈 不饶

最后 成为 了 世界 首富

这 两个 故事

你 说 哪个 故事 更 能够 拍电影

更 能够 受欢迎

那 当然 是 后面 那个 故事

那 同样 的

为什么 我 说

刚才 我 说 这 几个 人物 典型 也

符合 这种 小人物

逆袭 呢

是因为 他们 逆袭 并 不是 说 他 在 商业 上

在 权利 上 获得 了 多 大 的 得意

而是 说 他 在 文化 上

他 贡献 了

或者 进入 了 一个 平常

我们 认为 不 属于 他们 的 一个 领域

跟 世界

然后 这时候 我们 就 会 有 很多 的 盼望

这种 盼望 呢 就 会 加上 去

比如说 在 省委 走红 的 那 两年

很多 人 就 说 他 远远 啊

就 他 讲 了 一段话

他 说 哎 呦 这段话 不得了

比 好多 北大 教授 比 清华 教授

复旦 教授 讲 的 到位

多 了 那些 教授 你

们 去死吧

你们 看看 这个 流浪汉 都 比 你们 牛

等等等等

那 这种 讲法 坦白讲 你

你 稍微 推敲 你 就 会 发现 不是 这么回事

沈伟 固然 是 对于 他 所读 过 的 书

他 所 知道 的 文史 有 一定 的 看法

但是 你 说 他 是不是 就 有 那么 厉害 呢

我 是 非常 有 保留 的

但是 我们 会 因为 渴望 他 有 这么 厉害

于是 这么 来 夸赞 他

就 正如 成真 他 对 哲学 的 看法

他 翻译 的 这个 海德格尔 岛论

我们 也 会

期盼

他 原来 要 比 一个 大学教授 在 念 研究生

念 博士后 阶段 翻译 的 说 还要 好

我们 会 有 这种 想 忘 我们 希望 他 是 真的

但是 很多 时候

it's too good to be true

再 来 第三个 让 我们 对 这类 故事 感兴趣

或者 大家 会 关注 他 的 理由 是 什么 呢

就是 因为 我们 都 知道

今天 的 中国 的 社会

阶层 分布

是 有 很大 的 问题 的

我们 是 真的 有 很多 不 平等 的 情况

就 像 我 刚才 讲

甚至 连 政府 都 一度 用过 低端

人口 这样 的

词语 去 形容 某些 阶层 的 人

而 我们 透过 他们 的 自我 描述

比如说 汉语 书写 他 在 皮春 的 故事

就 更 能够 让 我们 感觉 到

我们 的 社会 是 真实 的

存在 一个 阶层 分化

甚至 贫富悬殊 的 一个 情况

那么 在 这个 情况 底下

我们 对 这些 问题 的 讨论

就 带来 了 另一面 相当 正向 里面

就是 希望 能够 让 更 多 人 关注

这些 普通

我们 社会 平常 中 不 容易 上 媒体

不 容易 被 媒体 注意 到 的 这些 人物

他们 的 处境

这 几个 人

他们 之所以 能够 被 媒体 关注

我们 什么 时候 见过 媒体

会 长篇 磊毒 的 去 追访

又 流浪汉 呢

那 就 只有 当 他 在

文化 上 有所 表现 的 时候

是不是 好

于是 从 这里 我们 就 可以 反过来 讲完

我们 之所以 喜欢 这些 故事

或者 会 热衷于 追寻 这些 故事

发掘 这种 人物 故事 之后 啊 我 再说 一遍

这些 故事 背后 每个 个体 都 是 不 一样 的

每个 人 的 遭遇 都 是 不 一样 的

但是 我们 很 容易 把 他们 归类

就 归成 我 刚才 说 的 那种 类型

但 这种 类型 通行 我们 都 喜欢 之后

我们 还 可以 反过来 批判 的 思考

怎么 思考 呢

我们 会 发现

首先 为什么 这些 人

民工 在 我们 生活 中

日常 就 在 两点 多亿 人

接近 3 亿人

别说 最近 我 看 新闻

说 我们 中国 目前 自由

灵活 就业 的 人士 也 有 2 亿多

什么 叫 自由 灵活 就业 呢

那 就 比如说 开 滴滴

开 专车

或者说 送 外卖 送 快递 这些 都 是

那 我们 很

多 时候 都 不会 见到 这些 人 的 故事 的

我们 不会 见到 那么 多 流浪汉 的 故事

我们 会 不会 见到 那些

住 在 皮村 里面 的 人 的 故事

这 都 不是 大众 媒体 平常 关注

那为 平常 我们 都 在 做 什么

为什么 我们 不 关注 这些 人 的 故事

为什么 这 并 不是 因为

很多 人会 认为 是 个 媒体 的 导向

我们 最 容易 这么 讲

就 媒体 导向 不好 以后 媒体

每天 比如说 人民日报

起码 有 一半 要 不要 投板

也 给 民工 就 好 了

对 不 对 但是 问题 是 我们 都 知道

这 不 只是 媒体 导向

而是 我们 的 个人 的 兴趣

我们 真 不 觉得 这些 故事 那么 好看

说实话 就是 我们 一般 人 就是 这个 想法

所以 我们 不想 知道

那 这 是不是 值得 我们 自己 反省

二来 就是 这种 故事 的 存在 前提

还有 个 假设 我 也 看到

很多 文章 从 一个 比较 卓逸 的 角度

很 批判 的 来讲 成 真 这件 事情

但 我 觉得 不 知道 为什么 现在 很多 时候

这种 文章 就 没法 好好 的 写 一个

很 很 清晰 的 白话 的 来 写法

但是 我 仍然 是 很 值得 敬佩 的 一种 写法

这么 这么 一个 路字

那 这个 就 牵涉 什么 呢

就 牵涉到 一个 在

呃 学术界 里面 或者 思想界 里面

一个 很 常年 已有 的 一个 争论

这个 争论 是 这样 的

我 简单 讲 一下

我 大致 非常 粗糙 的 把 它 分类 一下

就是说 呢

有 一类 想法 是 这样 的

就 拿 吴桂春 就是

去年 在 从 那个 湖北 的 工人 在 东莞 打工

用 图书馆 的 那个 人 那个 故事 啊

用 这个 故事 来 说明

公共 图书馆 公共 文化 设施 的 重要

然后 让 我们 发现

其实 我们 心目 中 平常 所谓 比较 高

端的 一种 文化

休闲 生活

比如说 读书

比如说 音乐

比如说 表演艺术

等等等等

也 应该 是 要 普及 给 所有人

他 不 应该 是 有 阶层 的

你 去 听 古典 音乐会

他 的 票价 就 不 应该 那么 贵

为 去 听 歌剧

就 不 应该 每个 人 都 穿 的 那么 好

整个 场面 一厢 病印

他 就 应该 是

公开 给 普罗 大众 的

就 好比 前 苏联 的 时候

你 知道 前 苏联 跟 我们 很 不 一样

前 苏联 对于 很多 自己 的 传统 文化

就 啊 现在 好像 不能 讲前 苏联

就 说 苏联 吧

苏联 对 传统 文化

的 某些 方面 其实 是 很 坚持 的

比如说 芭蕾舞

芭蕾舞 就是 一个 很 原来 很 高雅

带 着 贵族 色彩

至 到 了 后来

是 具有 中产阶级 色彩 的 一种 表演艺术

形式

但 在 苏联 那里 呢

他 试图 把 它 改造 成 一种 人民 艺术

这 就是 一种 典型 的 一种 思

路 就 认为

所谓 的 高雅 文化 他 应该 是 普及 的

应该 去掉 高雅 这个 形容

我们 不 应该 觉得 一个 农民工

思考 海德格尔 是 不 正常 的 事

就 像 一篇 文章 讲

他 应该 是 个 再 正常 不过 的 事情

他 应该 是 向 所有人 开放 的

呃 海德格尔 不 只是 念 大学

或者 有 能力 念好 大学

然后 有余 域 专门 去

花 时间 读 哲学 的 人才 去 思考 的 一个

问题 他 应该 是 我们 所有人 都 有 机会

至少 是 有 机会 能够 接触 的

那么 但是 你 又 可以 反过来 反驳

这样 的 想法 本身 是不是 有 问题 呢

你 比方说 我们 知道 现在 公共 图书馆

的 普及 当然

公共 图书馆 向 所有人 开放 的 图书馆

啊 是 有 一个 历史 的

但是 他 真正 成为 一种

国家 政策 向 所有人 普及

是 在 英国 先 开始 的

大概 是 89 世纪 之后

尤其 19 世纪 之后 才 开始 普及

同时 也 是 在 英国

有 各种各样 的 文化 休闲活动

包括 音乐会 也好

包括 博物

像 公众 开放 的 博物馆

这个 大音 博物馆 等等

他 的 逐渐 的 阶层 色彩 减弱 向 全民 开放

都 是 19 世纪 之后 的 事情

这是 为什么 呢

就 有 很多 左派 的 历史学家 分析

让 我们 了解

那 是因为 当时 英国 有些 人 认为

假如 工人 们 在

工于 消闲 的 时间 无所事事

他们 很 容易 就 会 有 很多 想法

那些 想法 一 搞 不 小心

可能 他们 就要 闹革命 了

那么 于是 怎么样 可以 不让 他们

闲暇 之 余

那么 觉得 自己 的 工作

对 自己 的 工作 很 不满

然后 觉得 自己 的 生活 很 没有 意义

身为 一个打 工人

在 流水线 上面 消耗 自己 的 青春 与 身体

是 很 很 不 值得 一件 事 呢

那 就是 给 他们 莎士比亚

然后 他们 就 得到 心灵 的 满足 了

他们 心灵 满足 之后

在 现实 上 就 不会 搞 革命 了

那么 这是 一路 左派 的 思路

所以 认为 这种 所谓 高雅 文化 的 普及 话

其实 背后 包含 着 资产阶级 的 一个 野心

嗯 再 来 呢 也 有人 认为 啊

就是 哎

其实 我们 为什么 要

认为 这种 高雅 文化 应该 普及 话 呢

这 是不是 带 着 一种

还是 带 这种 阶层 观念 呢

我们 为什么 不 能够 想象

其实 普罗 百姓

那些 历史 上 不曾 被 我们 记载

或者 不曾 被 我们 重

视 的 所谓 的 底层 人民

他们 自己 的 一种 文化 休闲 方式

他们 自己 的 一些 思考

在 现在 的 学术界 里面

被 认为 是 属于 名 科级 别的

思考 本身 其实 就 很 有 意义

本身 就 很 值得尊重

我们 之所以 不 记录 他们

之所以 瞧不起 他们

那 是因为 我们 带 着 一种 文化 上 的

阶层 偏见

你 比如说 啊

像 我们 看成 真

他 自己 说 围脖 上面 的 东西 太 俗气

他 不 看 他 的 工友 们

比如说 关心 吃喝嫖赌

关心 一些 很 无聊 的 大众 娱乐

呃 或者 以前 我 在 一些

工业地带 看到 了 晚上 的

呃 民工 们 在 一些

啊 市面上 广场 上面 玩 的 一些 东西

街头 市 的 卡拉 ok 跟 跳舞

我们 这 真是 太俗 了

这些 东西 不 高雅 我们 不用 关心 他们

不用 研究 他们

不用 记载 他们

不要 把 他们 当回事

这种 想法 本身 是不是 错 的 呢

会 不会 我们 也 能够 在 他们 的 生活

他们 的 文化 里面

找到 一些 非常 有 价值 的 东西 呢

你 比如说 从 20 世纪 早期

意大利 的 共产党 总书记

也 是 我 认为 全世界 共产党 以前

做过 总书记 里面 最有 思想 的 一个

但 这 是 公认 的 大家 大 思想家 是 格 兰西

他 就 告诉 我们

一种 sublet 的

就是 一种 所谓 底层 式 的

人民 的 他们 的 文化 是 什么

而 身为 革命 知识分子

身为 公共 知识分子

要 做 的 就是 怎么样 介入 他们 的 文化

在 里面 找出 一些 资源 和 力量 出来

推动 一个 更 公正 的

更好 的 更 理想 的 一个 社会

那么 后来 我们 也 可以 看到

有 一些 社会学家 也 沿着 这条 路 走

有 一些 历史学家 也 沿着 这条 路 走

以前 苏联 的 著名 的

大 文学 评论家 跟 文学史 家 巴赫 丁

那么 他 就 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