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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ughtful Chinese essays, 《容忍与自由》胡适

《容忍与自由》胡适

开始 语 : 或许 , 你们 如 我般 很少 去 读 类似 今天 的 文章 , 就 像是 你 每天 过 着 熟悉 的 生活 。 但是 , 我 提议 偶尔 读一读 , 你 的 思想 的 大门 或许 就 能 真的 被 打开 , 正像 你 也 可以 尝试 着 去 接触 对 你 来说 陌生 的 生活 , 去 探寻 新 的 生活 希望 。

与 您 分享 胡适 的 这篇 《 容忍 与 自由 》。

十七八年 前 , 我 最后 一次 会见 我 的 母校 康耐儿 大学 的 史学 大师 布尔 先生 (George Lincoln Burr)。

我们 谈到 英国文学 大师 阿克顿 (Lord Acton) 一生 准备 要 著作 一部 《 自由 之史 》, 没有 写成 他 就 死 了 。

布尔 先生 那天 谈话 很多 , 有 一句 话 我 至今 没有 忘记 。 他 说 ,“ 我 年纪 越大 , 越 感觉 到 容忍 (Tolerance) 比 自由 更 重要 。 ” 布尔 先生 死 了 十多年 了 , 他 这句 话 我 越 想 越 觉得 是 一句 不可磨灭 的 格言 。 我 自己 也 有 “ 年纪 越大 , 越 觉得 容忍 比 自由 还 更 重要 ” 的 感想 。 有时 我 竟 觉得 容忍 是 一切 自由 的 根本 : 没有 容忍 , 就 没有 自由 。

我 十七岁 的 时候 (1908) 曾 在 《 竞业 旬报 》 上 发表 几条 《 无鬼 丛话 》, 其中 有 一条 是 痛骂 小说 《 西游记 》 和 《 封神榜 》 的 , 我 说 :

《 王制 》 有 之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 吾 独 怪 夫 数千年 来 之 排 治权 者 , 之以 济世 明道 自期者 , 乃 懵然 不 之 注意 , 惑世诬民 之 学说 得以 大 行 , 遂 举 我 神州 民族 投诸极 黑暗 之 世界 ! 这是 一个 小孩子 很 不 容忍 的 “ 卫道 ” 态度 。 我 在 那 时候 已 是 一个 无鬼 论者 、 无神论者 , 所以 发出 那种 摧除 迷信 的 狂论 , 要 实行 《 王制 》(《 礼记 》 的 一篇 ) 的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的 一条 经典 !

我 在 那 时候 当然 没有 梦想 到 说 这话 的 小孩子 在 十五年 后 (1923) 会 很 热心 地 给 《 西游记 》 作 两万 字 的 考证 !

我 在 那 时候 当然 更 没有 想到 那个 小孩子 在 二三十年 后 还 时时 留心 搜求 可以 考证 《 封神榜 》 的 作者 的 材料 !

我 在 那 时候 也 完全 没有 想想 《 王制 》 那句话 的 历史 意义 。 那 一段 《 王制 》 的 全文 是 这样 的 :

析言破律 , 乱名 改作 , 执左道 以乱政 , 杀 。 作淫声 异服 奇技 奇器 以疑众 , 杀 。 行伪 而 坚 , 言伪 而 辩 , 学非 而博 , 顺非而泽 以疑众 , 杀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此四诛者 , 不以 听 。

我 在 五十年 前 , 完全 没有 懂得 这 一段话 的 “ 诛 ” 正是 中国 专制政体 之下 禁止 新 思想 、 新 学术 、 新 信仰 、 新 艺术 的 经典 的 根据 。

我 在 那 时候 抱 着 “ 破除迷信 ” 的 热心 , 所以 拥护 那 “ 四 诛 ” 之中 的 第四 诛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 我 当时 完全 没有 想到 第四 诛 的 “ 假于 鬼神 …… 以疑众 ” 和 第一 诛 的 “ 执左道 以乱政 ” 的 两条 罪名 都 可以 用来 摧残 宗教信仰 的 自由 。 我 当时 也 完全 没有 注意 到 郑玄注 里 用 了 公输般 作 “ 奇技 异器 ” 的 例子 ; 更 没有 注意 到 孔颖达 《 正义 》 里举 了 “ 孔子 为 鲁 司寇 七日 而 诛 少 正卯 ” 的 例子 来 解释 “ 行伪 而 坚 , 言伪 而 辩 , 学非 而博 , 顺非而泽 以疑众 , 杀 ”。

故 第二 诛 可以 用来 禁绝 艺术创作 的 自由 , 也 可以 用来 “ 杀 ” 许多 发明 “ 奇技 异器 ” 的 科学家 。 故 第三 诛 可以 用来 摧残 思想 的 自由 , 言论 的 自由 , 著作 出版 的 自由 。

我 在 五十年 前 引用 《 王制 》 第四 诛 , 要 “ 杀 ”《 西游记 》《 封神榜 》 的 作者 。 那 时候 我 当然 没有 想到 十年 之后 我 在 北京大学 教书 时 就 有 一些 同样 “ 卫道 ” 的 正人君子 也 想 引用 《 王制 》 的 第三 诛 , 要 “ 杀 ” 我 和 我 的 朋友 们 。

当年 我要 “ 杀 ” 人 , 后来 人要 “ 杀 ” 我 , 动机 是 一样 的 : 都 只 因为 动 了 一点 正义 的 火气 , 就 都 失掉 容忍 的 度量 了 。

我 自己 叙述 五十年 前 主张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的 故事 , 为的是 要 说明 我 年纪 越大 , 越 觉得 “ 容忍 ” 比 “ 自由 ” 还 更 重要 。

我 到 今天 还是 一个 无神论者 , 我 不信 有 一个 有 意志 的 神 , 我 也 不信 灵魂 不朽 的 说法 。

我 自己 总 觉得 , 这个 国家 , 这个 社会 , 这个 世界 , 绝大多数 人 是 信神 的 , 居然 能 有 这 雅量 , 能 容忍 我 的 无神论 , 能 容忍 我 这个 不 信神 也 不信 灵魂 不灭 的 人 , 能 容忍 我 在 国内 和 国外 自由 发表 我 的 无神论 的 思想 。

从 没有 人 因此 用 石头 掷 我 , 把 我关 在 监狱 里 , 或 把 我 捆 在 柴堆 上用 火烧 死 。 我 在 这个 世界 里 居然 享受 了 四十多年 的 容忍 与 自由 。

我 觉得 这个 国家 , 这个 社会 , 这个 世界 对 我 的 容忍 度量 是 可爱 的 , 是 可以 感激 的 。

所以 我 自己 总 觉得 我 应该 用 容忍 的 态度 来 报答 社会 对 我 的 容忍 。 所以 我 自己 不 信神 , 但 我 能 诚心地 谅解 一切 信神 的 人 , 也 能 诚心地 容忍 并且 敬重 一切 信仰 有神 的 宗教 。

我要 用 容忍 的 态度 来 报答 社会 对 我 的 容忍 , 因为 我 年纪 越大 , 我越 觉得 容忍 的 重要 意义 。

若 社会 没有 这点 容忍 的 气度 , 我 决不能 享受 四十多年 大胆 怀疑 的 自由 , 公开 主张 无神论 的 自由 了 。

在 宗教自由 史上 , 在 思想 自由 史上 , 在 政治 自由 史上 , 我们 都 可以 看见 容忍 的 态度 是 最 难得 、 最 稀有 的 态度 。

人类 的 习惯 总是 喜同 而 恶异 的 , 总 不 喜欢 和 自己 不同 的 信仰 、 思想 、 行为 。 这 就是 不 容忍 的 根源 。

不 容忍 只是 不能容忍 和 我 自己 不同 的 新 思想 和 新 信仰 。

一个 宗教团体 总 相信 自己 的 宗教信仰 是 对 的 , 是 不会错 的 , 所以 它 总 相信 那些 和 自己 不同 的 宗教信仰 必定 是 错 的 , 必定 是 异端 , 邪教 。

一个 政治 团体 总 相信 自己 的 政治 主张 是 对 的 , 是 不会错 的 , 所以 它 总 相信 那些 和 自己 不同 的 政治 见解 必定 是 错 的 , 必定 是 敌人 。

一切 对 异端 的 迫害 , 一切 对 “ 异己 ” 的 摧残 , 一切 宗教自由 的 禁止 , 一切 思想 言论 的 被压迫 都 由于 这 一点 深信 自己 是 不会错 的 心理 。 因为 深信 自己 是 不会错 的 , 所以 不能容忍 任何 和 自己 不同 的 思想 信仰 了 。

试看 欧洲 的 宗教 革新运动 的 历史 。 马丁 · 路德 (Martin Luther) 和 约翰 · 高尔文 (John Calvin) 等 人 起来 革新 宗教 , 本来 是因为 他们 不 满意 于 罗马 旧教 的 种种 不 容忍 , 种种 不 自由 。

但是 新教 在 中欧 、 北欧 胜利 之后 , 新教 的 领袖 们 又 都 渐渐 走上 了 不 容忍 的 路上 去 , 也 不容许 别人 起来 批评 他们 的 新 教条 了 。

高尔文 在 日内瓦 掌握 了 宗教 大权 , 居然 会 把 一个 敢 独立思想 , 敢 批评 高尔文 的 教条 的 学者 塞维 图斯 (Servetus) 定 了 “ 异端邪说 ” 的 罪名 , 把 他用 铁链 锁 在 木桩 上 , 堆起 柴来 , 慢慢 地活 烧死 。 这是 1553 年 10 月 23 日 的 事 。

这个 殉道者 塞维 图斯 的 惨史 , 最 值得 人们 的 追念 和 反省 。

宗教 革新运动 原来 的 目标 是 要 争取 “ 基督教 的 人 的 自由 ” 和 “ 良心 的 自由 ”。 何以 高尔文 和 他 的 信徒 们 居然 会 把 一位 独立思想 的 新教徒 用 慢慢 的 火烧 死 呢 ?

何以 高尔文 的 门徒 ( 后来 继任 高尔文 为 日内瓦 的 宗教 独裁者 ) 柏时 (de Beze) 竟会 宣言 “ 良心 的 自由 是 魔鬼 的 教条 ” 呢 ?

基本 的 原因 还是 那 一点 深信 我 自己 是 “ 不会错 的 ” 的 心理 。

像 高尔文 那样 虔诚 的 宗教 改革家 , 他 自己 深信 他 的 良心 确是 代表 上帝 的 命令 , 他 的 口 和 他 的 笔确 是 代表 上帝 的 意志 , 那么 他 的 意见 还会 错 吗 ? 他 还有 错误 的 可能 吗 ?

在 塞维 图斯 被 烧死 之后 , 高尔文 曾 受到 不少 人 的 批评 。 1554 年 , 高尔文 发表 一篇 文字 为 他 自己 辩护 , 他 毫不迟疑 地说 :“ 严厉 惩治 邪说 者 的 权威 是 无 可疑 的 , 因为 这 就是 上帝 自己 说话 。 …… 这 工作 是 为 上帝 的 光荣 战斗 。 ” 上帝 自己 说话 , 还会 错 吗 ? 为 上帝 的 光荣 作战 , 还会 错 吗 ?

这 一点 “ 我 不会错 ” 的 心理 , 就是 一切 不 容忍 的 根苗 。 深信 我 自己 的 信念 没有 错误 的 可能 (infallible), 我 的 意见 就是 “ 正义 ”, 反对 我 的 人 当然 都 是 “ 邪说 ” 了 。 我 的 意见 代表 上帝 的 意旨 , 反对 我 的 人 的 意见 当然 都 是 “ 魔鬼 的 教条 ” 了 。

这是 宗教自由 史 给 我们 的 教训 : 容忍 是 一切 自由 的 根本 ; 没有 容忍 “ 异己 ” 的 雅量 , 就 不会 承认 “ 异己 ” 的 宗教信仰 可以 享受 自由 。

但 因为 不 容忍 的 态度 是 基于 “ 我 的 信念 不会错 ” 的 心理 习惯 , 所以 容忍 “ 异己 ” 是 最 难得 , 最 不 容易 养成 的 雅量 。

在 政治 思想 上 , 在 社会 问题 的 讨论 上 , 我们 同样 地 感觉 到 不 容忍 是 常见 的 , 而 容忍 总是 很 稀有 的 。

我 试举 一个 死 了 的 老朋友 的 故事 作 例子 。 四十多年 前 , 我们 在 《 新 青年 》 杂志 上 开始 提倡 白话文学 的 运动 , 我 曾 从 美国 寄信 给 陈独秀 , 我 说 :

此事 之 是非 , 非 一朝一夕 所能定 , 亦非 一 二人 所能定 。 甚愿国 中 人士 能 平心静气 与 吾辈 同力 研究 此 问题 。 讨论 既熟 , 是非 自明 。 吾辈 已张 革命 之旗 , 虽 不容 退缩 , 然亦决 不敢 以 吾辈 所 主张 为 必 是 而 不容 他人 之 匡正 也 。

独秀 在 《 新 青年 》 上答 我 道 :

鄙意 容纳 异议 , 自由 讨论 , 固 为 学术 发达 之 原则 , 独于 改良 中国 文学 当以 白话 为 正宗 之 说 , 其 是非 甚明 , 必 不容 反对者 有 讨论 之 余地 ; 必以 吾辈 所 主张 者 为 绝对 之 是 , 而 不容 他人 之 匡正 也 。

我 当时 看 了 就 觉得 这 是 很 武断 的 态度 。 现在 在 四十多年 之后 , 我 还 忘不了 独秀 这 一句 话 , 我 还 觉得 这种 “ 必以 吾辈 所 主张 者 为 绝对 之 是 ” 的 态度 是 很 不 容忍 的 态度 , 是 最 容易 引起 别人 的 恶感 , 是 最 容易 引起反对 的 。

我 曾 说 过 , 我 应该 用 容忍 的 态度 来 报答 社会 对 我 的 容忍 。 我 现在 常常 想 我们 还 得 戒律 自己 :

我们 若想 别人 容忍 谅解 我们 的 见解 , 我们 必须 先 养成 能够 容忍 谅解 别人 的 见解 的 度量 。 至少 我们 应该 戒约 自己 决不可 “ 以 吾辈 所 主张 者 为 绝对 之 是 ”。

我们 受过 实验 主义 的 训练 的 人 , 本来 就 不 承认 有 “ 绝对 之 是 ”, 更 不 可以 “ 以 吾辈 所 主张 者 为 绝对 之 是 ”。

结束语 : 我们 为 自己 而活 , 却 不是 自私 ; 我们 为 自由 而生 , 却 不是 放纵 。 感性 的 文章 , 给 了 我们 温暖 , 同样 的 , 说理 的 文章 , 给 了 我们 前进 的 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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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忍与自由》胡适 Toleranz und Freiheit von Hu Shi Tolerance and Freedom" by Hu Shih Tolerancia y libertad, Hu Shi Tolérance et liberté, Hu Shi Tolerância e liberdade, Hu Shi Толерантность и свобода, Ху Ши 《容忍与自由》胡适

开始 语 : 或许 , 你们 如 我般 很少 去 读 类似 今天 的 文章 , 就 像是 你 每天 过 着 熟悉 的 生活 。 Anfang: Vielleicht lesen Sie wie ich selten Artikel wie heute, als ob Sie jeden Tag ein vertrautes Leben führen würden. Beginning: Perhaps you, like me, seldom read articles like today's, as if you were living a familiar life every day. 但是 , 我 提议 偶尔 读一读 , 你 的 思想 的 大门 或许 就 能 真的 被 打开 , 正像 你 也 可以 尝试 着 去 接触 对 你 来说 陌生 的 生活 , 去 探寻 新 的 生活 希望 。 Ich schlage jedoch vor, dass Sie es ab und zu lesen, und die Tür Ihres Geistes kann wirklich geöffnet werden, genauso wie Sie auch versuchen können, mit einem Ihnen unbekannten Leben in Kontakt zu treten, um neue Lebenshoffnungen zu entdecken. But I suggest that if you read it once in a while, the doors of your mind may really be opened, just as you may try to touch a life that is unfamiliar to you, and explore new hopes for your life.

与 您 分享 胡适 的 这篇 《 容忍 与 自由 》。 Teilen Sie Hu Shis „Toleranz und Freiheit“ mit Ihnen. I would like to share with you this article "Tolerance and Freedom" by Hu Shi.

十七八年 前 , 我 最后 一次 会见 我 的 母校 康耐儿 大学 的 史学 大师 布尔 先生 (George Lincoln Burr)。 Vor siebzehn oder achtzehn Jahren traf ich zum letzten Mal George Lincoln Burr, einen Master-Historiker an meiner Alma Mater, der Cornell University. Seventeen or eighteen years ago, I met for the last time with Mr. George Lincoln Burr, a master historian of my alma mater, Connelly University.

我们 谈到 英国文学 大师 阿克顿 (Lord Acton) 一生 准备 要 著作 一部 《 自由 之史 》, 没有 写成 他 就 死 了 。 Wir sprachen über den Meister der englischen Literatur, Lord Acton (Lord Acton), der sein ganzes Leben lang vorhatte, eine "Geschichte der Freiheit" zu schreiben, aber er starb, bevor er es schrieb. We talked about Lord Acton, the master of English literature, who was going to write a history of liberty, but died before he could finish it.

布尔 先生 那天 谈话 很多 , 有 一句 话 我 至今 没有 忘记 。 Mr. Brewer talked a lot that day, and there was one line that I haven't forgotten to this day. 他 说 ,“ 我 年纪 越大 , 越 感觉 到 容忍 (Tolerance) 比 自由 更 重要 。 He said, "The older I get, the more I realize that tolerance is more important than freedom. ” 布尔 先生 死 了 十多年 了 , 他 这句 话 我 越 想 越 觉得 是 一句 不可磨灭 的 格言 。 "It has been more than a decade since Mr. Brewer's death, and the more I think about it, the more I think it is an indelible maxim. 我 自己 也 有 “ 年纪 越大 , 越 觉得 容忍 比 自由 还 更 重要 ” 的 感想 。 I myself have the feeling that "the older I get, the more important tolerance is to me than freedom". 有时 我 竟 觉得 容忍 是 一切 自由 的 根本 : 没有 容忍 , 就 没有 自由 。 Sometimes I think that tolerance is the basis of all freedom: without tolerance, there is no freedom.

我 十七岁 的 时候 (1908) 曾 在 《 竞业 旬报 》 上 发表 几条 《 无鬼 丛话 》, 其中 有 一条 是 痛骂 小说 《 西游记 》 和 《 封神榜 》 的 , 我 说 : When I was 17 years old (1908), I published a few articles in the Competition Luncheon, namely, "No Ghosts Series", one of which was a scathing attack on the novels "Journey to the West" and "The False God List", and I said, "I am very happy to be here:

《 王制 》 有 之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There is one in "The System of Kings": "To kill the people by taking time for divination at the time of the ghosts and gods. ” 吾 独 怪 夫 数千年 来 之 排 治权 者 , 之以 济世 明道 自期者 , 乃 懵然 不 之 注意 , 惑世诬民 之 学说 得以 大 行 , 遂 举 我 神州 民族 投诸极 黑暗 之 世界 ! "I only wonder that those who have ruled for thousands of years, and who have expected to 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 have been totally ignorant of the fact that false doctrines have been practiced, and that the people of China have been thrown into a world of extreme darkness! 这是 一个 小孩子 很 不 容忍 的 “ 卫道 ” 态度 。 This is a very intolerable "guardian" attitude for a child. 我 在 那 时候 已 是 一个 无鬼 论者 、 无神论者 , 所以 发出 那种 摧除 迷信 的 狂论 , 要 实行 《 王制 》(《 礼记 》 的 一篇 ) 的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的 一条 经典 ! At that time, I was already an atheist and atheist, so I issued such a maddening theory to destroy superstition, and to implement the "kingdom" (one of the "Book of Rites") "if the time of ghosts and gods is divination and doubts." Crowd, kill" a classic!

我 在 那 时候 当然 没有 梦想 到 说 这话 的 小孩子 在 十五年 后 (1923) 会 很 热心 地 给 《 西游记 》 作 两万 字 的 考证 ! I certainly did not dream at that time that the child who made this remark would, fifteen years later (1923), be so enthusiastic as to give a 20,000-word examination of the Journey to the West!

我 在 那 时候 当然 更 没有 想到 那个 小孩子 在 二三十年 后 还 时时 留心 搜求 可以 考证 《 封神榜 》 的 作者 的 材料 ! I certainly did not think at that time that that little boy would still be searching for materials to prove the authorship of the "Feng Shen Bang" twenty or thirty years later!

我 在 那 时候 也 完全 没有 想想 《 王制 》 那句话 的 历史 意义 。 At that time, I did not think at all about the historical significance of the words of the King's system. 那 一段 《 王制 》 的 全文 是 这样 的 : The full text of that paragraph of "The System of Kings" is like this:

析言破律 , 乱名 改作 , 执左道 以乱政 , 杀 。 Analyse words and break the law, change the name to the name, follow the left way to disrupt the government, and kill. 作淫声 异服 奇技 奇器 以疑众 , 杀 。 Make lewd voices, make strange clothes, and use magic tricks to disbelieve the crowd, and kill them. 行伪 而 坚 , 言伪 而 辩 , 学非 而博 , 顺非而泽 以疑众 , 杀 。 Practice falsehoods and be firm, speak falsehoods and argue, learn not but be knowledgeable, follow falsehoods but be suspicious of the masses, and kill them.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If the ghosts and gods make divinations in order to suspect the crowd, kill them. 此四诛者 , 不以 听 。 These four condemners should not be listened to.

我 在 五十年 前 , 完全 没有 懂得 这 一段话 的 “ 诛 ” 正是 中国 专制政体 之下 禁止 新 思想 、 新 学术 、 新 信仰 、 新 艺术 的 经典 的 根据 。 Fifty years ago, I did not realize that the "death penalty" of this passage was the classical basis for the prohibition of new ideas, new scholarship, new beliefs, and new art under China's authoritarian regime.

我 在 那 时候 抱 着 “ 破除迷信 ” 的 热心 , 所以 拥护 那 “ 四 诛 ” 之中 的 第四 诛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I was in those days a zealot for "the destruction of superstition," and therefore embraced the fourth of the four deaths: "To kill by falsehood, by divining at the time of the gods, and by thunder and lightning. ” 我 当时 完全 没有 想到 第四 诛 的 “ 假于 鬼神 …… 以疑众 ” 和 第一 诛 的 “ 执左道 以乱政 ” 的 两条 罪名 都 可以 用来 摧残 宗教信仰 的 自由 。 "It did not occur to me at the time that both the fourth execution, for "making use of the ghosts and gods ...... in order to suspect the people", and the first execution, for "disrupting the government by practising leftism", could be used to destroy the freedom of religious belief. The first execution, "for perverting the government by practicing leftism", could be used to destroy the freedom of religious belief. 我 当时 也 完全 没有 注意 到 郑玄注 里 用 了 公输般 作 “ 奇技 异器 ” 的 例子 ; 更 没有 注意 到 孔颖达 《 正义 》 里举 了 “ 孔子 为 鲁 司寇 七日 而 诛 少 正卯 ” 的 例子 来 解释 “ 行伪 而 坚 , 言伪 而 辩 , 学非 而博 , 顺非而泽 以疑众 , 杀 ”。 At that time, I did not notice at all that in Zheng Xuan's commentary, the example of Gongshu Bian as a "strange skill and foreign weapon" was used; nor did I notice that in Kong Yingda's "Justice", he cited the example of Confucius executing Shao Zhengmao after seven days of imprisonment to explain that ".......to kill". In Kong Yingda's "Justice", he cited the example of "Confucius killing Shao Zhengmao for seven days as a magistrate of Lu" to explain that "[t]he man who acts falsely but is firm, the man who speaks falsely but is argumentative, the man who learns falsely but is knowledgeable, the man who follows falsely but suspects the crowd, kills.

故 第二 诛 可以 用来 禁绝 艺术创作 的 自由 , 也 可以 用来 “ 杀 ” 许多 发明 “ 奇技 异器 ” 的 科学家 。 Therefore, the second death can be used to ban the freedom of artistic creation, or to "kill" the many scientists who have invented "marvelous arts and crafts". 故 第三 诛 可以 用来 摧残 思想 的 自由 , 言论 的 自由 , 著作 出版 的 自由 。 The third death can be used to destroy freedom of thought, freedom of speech, freedom of publication.

我 在 五十年 前 引用 《 王制 》 第四 诛 , 要 “ 杀 ”《 西游记 》《 封神榜 》 的 作者 。 Fifty years ago, I invoked the fourth death penalty of the King's System to "kill" the author of Journey to the West and the Fen Shen Bang. 那 时候 我 当然 没有 想到 十年 之后 我 在 北京大学 教书 时 就 有 一些 同样 “ 卫道 ” 的 正人君子 也 想 引用 《 王制 》 的 第三 诛 , 要 “ 杀 ” 我 和 我 的 朋友 们 。 At that time, of course, I had no idea that ten years later, when I was teaching at Peking University, some righteous men who also "defended the way" would want to invoke the third death penalty of the King's system to "kill" me and my friends.

当年 我要 “ 杀 ” 人 , 后来 人要 “ 杀 ” 我 , 动机 是 一样 的 : 都 只 因为 动 了 一点 正义 的 火气 , 就 都 失掉 容忍 的 度量 了 。 When I wanted to "kill" someone then, and when someone wanted to "kill" me later, the motives were the same: they both lost their tolerance just because they were a little bit angry with justice.

我 自己 叙述 五十年 前 主张 “ 假于 鬼神 时日 卜筮 以疑众 , 杀 ” 的 故事 , 为的是 要 说明 我 年纪 越大 , 越 觉得 “ 容忍 ” 比 “ 自由 ” 还 更 重要 。 I myself recounted the story of how, fifty years ago, I advocated "taking time to divine in the presence of ghosts and gods in order to suspect the people and kill them," in order to show that the older I get, the more I find "tolerance" more important than "freedom." The story was told to show that the older I get, the more important I find tolerance than freedom.

我 到 今天 还是 一个 无神论者 , 我 不信 有 一个 有 意志 的 神 , 我 也 不信 灵魂 不朽 的 说法 。 I am an atheist to this day, I don't believe in a willful God, and I don't believe in the immortality of the soul.

我 自己 总 觉得 , 这个 国家 , 这个 社会 , 这个 世界 , 绝大多数 人 是 信神 的 , 居然 能 有 这 雅量 , 能 容忍 我 的 无神论 , 能 容忍 我 这个 不 信神 也 不信 灵魂 不灭 的 人 , 能 容忍 我 在 国内 和 国外 自由 发表 我 的 无神论 的 思想 。 I myself have always felt that this country, this society, this world, where the great majority of the people believe in God, has the grace to tolerate my atheism, to tolerate me, a non-believer in God and the immortality of the soul, and to tolerate the free expression of my atheistic ideas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从 没有 人 因此 用 石头 掷 我 , 把 我关 在 监狱 里 , 或 把 我 捆 在 柴堆 上用 火烧 死 。 For this cause no man hath stoned me, or shut me up in prison, or bound me on a heap of wood, and burnt me. 我 在 这个 世界 里 居然 享受 了 四十多年 的 容忍 与 自由 。 I have enjoyed more than forty years of tolerance and freedom in this world.

我 觉得 这个 国家 , 这个 社会 , 这个 世界 对 我 的 容忍 度量 是 可爱 的 , 是 可以 感激 的 。 I find the tolerance of this country, this society, this world towards me to be lovely and appreciable.

所以 我 自己 总 觉得 我 应该 用 容忍 的 态度 来 报答 社会 对 我 的 容忍 。 That is why I have always felt that I should repay society's tolerance of me with tolerance. 所以 我 自己 不 信神 , 但 我 能 诚心地 谅解 一切 信神 的 人 , 也 能 诚心地 容忍 并且 敬重 一切 信仰 有神 的 宗教 。 Therefore, I myself do not believe in God, but I can sincerely understand all those who believe in God, and I can sincerely tolerate and respect all religions that believe in God.

我要 用 容忍 的 态度 来 报答 社会 对 我 的 容忍 , 因为 我 年纪 越大 , 我越 觉得 容忍 的 重要 意义 。 I want to repay society's tolerance of me with tolerance, because the older I get, the more I realize the importance of tolerance.

若 社会 没有 这点 容忍 的 气度 , 我 决不能 享受 四十多年 大胆 怀疑 的 自由 , 公开 主张 无神论 的 自由 了 。 If society had not been so tolerant, I would not have been able to enjoy the freedom of bold skepticism for more than 40 years and the freedom to advocate atheism openly.

在 宗教自由 史上 , 在 思想 自由 史上 , 在 政治 自由 史上 , 我们 都 可以 看见 容忍 的 态度 是 最 难得 、 最 稀有 的 态度 。 In the history of freedom of religion, in the history of freedom of thought, in the history of political freedom, we can see that tolerance is the rarest and most rare of attitudes.

人类 的 习惯 总是 喜同 而 恶异 的 , 总 不 喜欢 和 自己 不同 的 信仰 、 思想 、 行为 。 It is the habit of human beings to prefer commonalities to differences, and to dislike beliefs, ideas, and behaviors that are different from their own. 这 就是 不 容忍 的 根源 。 That is the root of intolerance.

不 容忍 只是 不能容忍 和 我 自己 不同 的 新 思想 和 新 信仰 。 Intolerance is simply the intolerance of new ideas and new beliefs that are different from my own.

一个 宗教团体 总 相信 自己 的 宗教信仰 是 对 的 , 是 不会错 的 , 所以 它 总 相信 那些 和 自己 不同 的 宗教信仰 必定 是 错 的 , 必定 是 异端 , 邪教 。 A religious group always believes that its religious beliefs are right and cannot be wrong, so it always believes that religious beliefs different from its own must be wrong, must be heretical and evil.

一个 政治 团体 总 相信 自己 的 政治 主张 是 对 的 , 是 不会错 的 , 所以 它 总 相信 那些 和 自己 不同 的 政治 见解 必定 是 错 的 , 必定 是 敌人 。 A political group always believes that its political ideas are right and cannot be wrong, so it always believes that those who have different political views from its own must be wrong and must be its enemies.

一切 对 异端 的 迫害 , 一切 对 “ 异己 ” 的 摧残 , 一切 宗教自由 的 禁止 , 一切 思想 言论 的 被压迫 都 由于 这 一点 深信 自己 是 不会错 的 心理 。 All the persecution of heretics, all the destruction of "dissenters," all the prohibition of religious liberty, all the oppression of thought and speech are due to this conviction that one can do no wrong. 因为 深信 自己 是 不会错 的 , 所以 不能容忍 任何 和 自己 不同 的 思想 信仰 了 。 Since I am convinced that I cannot be wrong, I cannot tolerate any thought or belief that is different from my own.

试看 欧洲 的 宗教 革新运动 的 历史 。 Consider the history of religious renewal in Europe. 马丁 · 路德 (Martin Luther) 和 约翰 · 高尔文 (John Calvin) 等 人 起来 革新 宗教 , 本来 是因为 他们 不 满意 于 罗马 旧教 的 种种 不 容忍 , 种种 不 自由 。 Men like Martin Luther and John Calvin rose to revolutionize religion originally because they were dissatisfied with all the intolerance and illiberality of the old Roman religion.

但是 新教 在 中欧 、 北欧 胜利 之后 , 新教 的 领袖 们 又 都 渐渐 走上 了 不 容忍 的 路上 去 , 也 不容许 别人 起来 批评 他们 的 新 教条 了 。 But after the victory of Protestantism in Central and Northern Europe, the Protestant leaders gradually went on the road of intolerance and did not allow others to rise up and criticize their new dogmas.

高尔文 在 日内瓦 掌握 了 宗教 大权 , 居然 会 把 一个 敢 独立思想 , 敢 批评 高尔文 的 教条 的 学者 塞维 图斯 (Servetus) 定 了 “ 异端邪说 ” 的 罪名 , 把 他用 铁链 锁 在 木桩 上 , 堆起 柴来 , 慢慢 地活 烧死 。 In Geneva, where Galvin was in control of the religious power, he convicted Servetus, a scholar who dared to think independently and criticize Galvin's dogmas, of "heresy", chained him to a stake, and burned him alive in a pile of firewood. 这是 1553 年 10 月 23 日 的 事 。 This was on October 23, 1553.

这个 殉道者 塞维 图斯 的 惨史 , 最 值得 人们 的 追念 和 反省 。 The tragic history of this martyr, Sevitus, is most worthy of remembrance and reflection.

宗教 革新运动 原来 的 目标 是 要 争取 “ 基督教 的 人 的 自由 ” 和 “ 良心 的 自由 ”。 The original goal of the religious reform movement was to fight for "Christian freedom" and "freedom of conscience." 何以 高尔文 和 他 的 信徒 们 居然 会 把 一位 独立思想 的 新教徒 用 慢慢 的 火烧 死 呢 ? Why would Galvin and his followers actually slowly burn an independent-thinking Protestant to death?

何以 高尔文 的 门徒 ( 后来 继任 高尔文 为 日内瓦 的 宗教 独裁者 ) 柏时 (de Beze) 竟会 宣言 “ 良心 的 自由 是 魔鬼 的 教条 ” 呢 ? Why did de Beze, Galvin's disciple (and later Galvin's successor as the religious dictator of Geneva), declare that "Freedom of conscience is the devil's dogma"?

基本 的 原因 还是 那 一点 深信 我 自己 是 “ 不会错 的 ” 的 心理 。 The basic reason is that I am convinced that I can do no wrong.

像 高尔文 那样 虔诚 的 宗教 改革家 , 他 自己 深信 他 的 良心 确是 代表 上帝 的 命令 , 他 的 口 和 他 的 笔确 是 代表 上帝 的 意志 , 那么 他 的 意见 还会 错 吗 ? Can a devout Reformer like Galvin, who convinced himself that his conscience really represented the commands of God, and that his mouth and his pen really represented the will of God, be wrong in his opinions? 他 还有 错误 的 可能 吗 ? Is there any chance that he could be wrong?

在 塞维 图斯 被 烧死 之后 , 高尔文 曾 受到 不少 人 的 批评 。 After the burning of Servetus, Galvin was criticized by many. 1554 年 , 高尔文 发表 一篇 文字 为 他 自己 辩护 , 他 毫不迟疑 地说 :“ 严厉 惩治 邪说 者 的 权威 是 无 可疑 的 , 因为 这 就是 上帝 自己 说话 。 In 1554, Galvin published a text in his own defense, and he did not hesitate to say: "The authority to punish evil speakers severely is unquestionable, for it is God himself who speaks. …… 这 工作 是 为 上帝 的 光荣 战斗 。 ...... This work is fighting for the glory of God. ” 上帝 自己 说话 , 还会 错 吗 ? "Can God himself be wrong when he speaks? 为 上帝 的 光荣 作战 , 还会 错 吗 ? Is it wrong to fight for the glory of God?

这 一点 “ 我 不会错 ” 的 心理 , 就是 一切 不 容忍 的 根苗 。 This little "I can do no wrong" mentality is the root of all intolerance. 深信 我 自己 的 信念 没有 错误 的 可能 (infallible), 我 的 意见 就是 “ 正义 ”, 反对 我 的 人 当然 都 是 “ 邪说 ” 了 。 I am convinced that my own beliefs are not infallible, my opinion is "justice", and those who oppose me are of course "heresy." 我 的 意见 代表 上帝 的 意旨 , 反对 我 的 人 的 意见 当然 都 是 “ 魔鬼 的 教条 ” 了 。 My opinion represents the will of God, and the opinions of those who oppose me are, of course, "the devil's dogma".

这是 宗教自由 史 给 我们 的 教训 : 容忍 是 一切 自由 的 根本 ; 没有 容忍 “ 异己 ” 的 雅量 , 就 不会 承认 “ 异己 ” 的 宗教信仰 可以 享受 自由 。 This is the lesson from the history of religious freedom: Tolerance is the foundation of all freedom; if there is no tolerance for the elegance of "alien", one will not admit that "alien" religious beliefs can enjoy freedom.

但 因为 不 容忍 的 态度 是 基于 “ 我 的 信念 不会错 ” 的 心理 习惯 , 所以 容忍 “ 异己 ” 是 最 难得 , 最 不 容易 养成 的 雅量 。 But because intolerance is based on the psychological habit of "my beliefs are not wrong", tolerance of "dissent" is the rarest and least cultivated form of decency.

在 政治 思想 上 , 在 社会 问题 的 讨论 上 , 我们 同样 地 感觉 到 不 容忍 是 常见 的 , 而 容忍 总是 很 稀有 的 。 In political thought, in the discussion of social problems, we have the same feeling that intolerance is common and tolerance is always rare.

我 试举 一个 死 了 的 老朋友 的 故事 作 例子 。 Let me cite the story of a dead old friend as an example. 四十多年 前 , 我们 在 《 新 青年 》 杂志 上 开始 提倡 白话文学 的 运动 , 我 曾 从 美国 寄信 给 陈独秀 , 我 说 : More than 40 years ago, when we started to advocate the movement of vernacular literature in the New Youth magazine, I sent a letter from the United States to CHEN Duxiu, saying:

此事 之 是非 , 非 一朝一夕 所能定 , 亦非 一 二人 所能定 。 The truth of this matter cannot be determined overnight, nor can it be determined by one or two persons. 甚愿国 中 人士 能 平心静气 与 吾辈 同力 研究 此 问题 。 I am most desirous that the people of this country may calmly and quietly join with us in the study of this subject. 讨论 既熟 , 是非 自明 。 The discussion is ripe, and it is clear what is right. 吾辈 已张 革命 之旗 , 虽 不容 退缩 , 然亦决 不敢 以 吾辈 所 主张 为 必 是 而 不容 他人 之 匡正 也 。 We have raised the flag of the Revolution, and though we will not shrink from it, we will not dare to think that what we advocate must be so, without allowing others to correct it.

独秀 在 《 新 青年 》 上答 我 道 : Duxiu replied to me in New Youth:

鄙意 容纳 异议 , 自由 讨论 , 固 为 学术 发达 之 原则 , 独于 改良 中国 文学 当以 白话 为 正宗 之 说 , 其 是非 甚明 , 必 不容 反对者 有 讨论 之 余地 ; 必以 吾辈 所 主张 者 为 绝对 之 是 , 而 不容 他人 之 匡正 也 。 In my humble opinion, to accommodate dissenting views and to discuss freely is certainly a principle of academic development, except for the saying that the vernacular should be the authentic language for the improve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 the right and wrong of which is very clear, and the opponents must not be allowed to have any room for discussion; and they must take what we advocate to be the absolute yes, and do not tolerate others to rectify it.

我 当时 看 了 就 觉得 这 是 很 武断 的 态度 。 At that time, I thought that this was a very arbitrary attitude. 现在 在 四十多年 之后 , 我 还 忘不了 独秀 这 一句 话 , 我 还 觉得 这种 “ 必以 吾辈 所 主张 者 为 绝对 之 是 ” 的 态度 是 很 不 容忍 的 态度 , 是 最 容易 引起 别人 的 恶感 , 是 最 容易 引起反对 的 。 Now, more than 40 years later, I still cannot forget these words of Duxiu, and I still think that this attitude of "we must take what we advocate as absolute" is a very intolerable attitude, and it is most likely to arouse the ill feelings of others and arouse opposition.

我 曾 说 过 , 我 应该 用 容忍 的 态度 来 报答 社会 对 我 的 容忍 。 I have said that I should repay society's tolerance of me with tolerance. 我 现在 常常 想 我们 还 得 戒律 自己 : I often think now that we still have to discipline ourselves:

我们 若想 别人 容忍 谅解 我们 的 见解 , 我们 必须 先 养成 能够 容忍 谅解 别人 的 见解 的 度量 。 If we want others to tolerate and understand our opinions, we must first develop the ability to tolerate and understand the opinions of others. 至少 我们 应该 戒约 自己 决不可 “ 以 吾辈 所 主张 者 为 绝对 之 是 ”。 At the very least, we should caution ourselves not to "take what we advocate as absolutely true".

我们 受过 实验 主义 的 训练 的 人 , 本来 就 不 承认 有 “ 绝对 之 是 ”, 更 不 可以 “ 以 吾辈 所 主张 者 为 绝对 之 是 ”。 We who have been trained in experimentalism do not recognize an "absolute yes", much less "an absolute yes in the sense that we advocate it".

结束语 : 我们 为 自己 而活 , 却 不是 自私 ; 我们 为 自由 而生 , 却 不是 放纵 。 Conclusion: We live for ourselves, not for selfishness; we live for freedom, not for self-indulgence. 感性 的 文章 , 给 了 我们 温暖 , 同样 的 , 说理 的 文章 , 给 了 我们 前进 的 方向 。 Emotional writings give us warmth, and similarly, sensible writings give us a direction to move forw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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