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es naudojame slapukus, kad padėtume pagerinti LingQ. Apsilankę avetainėje Jūs sutinkate su mūsų slapukų politika.

image

一席 : Get Inspired, 考古队长 Captain Archaeology

考古队 长 Captain Archaeology

我 叫 许宏 , 还有 一个 别称 是 @考古人许宏 , 我 是 二里头 考古队 的 队长 。

我 是 1999 年 当 这个 队长 的 , 那 一年 之前 呢 , 我 从 本科 到 硕士 到 博士 到 大学 讲师 。 学 考古 干 考古 总共 已经 将近 20 年 了 , 而 我 去 的 那个 二里头 遗址 , 已经 发掘 了 40 年 。 那么 我 是 第三任 队长 , 我 也 属于 第三代 领导集体 。

说 到 我们 这 考古队 , 我们 这 考古队 大概 有 十个 人 吧 。 首先 我们 有 三个 人 , 我 手下 两个 兵 , 这 是 叫 研究 人员 , 现在 还 被 称为 「 干部 」, 因为 北京 来 的 吃皇粮 的 。 这 三个 人 然后 再往 下 呢 , 还有 六七个 技师 和 技工 。

这些 人 他们 不是 研究 历史 的 , 他们 特别 注重 基础 层面 的 工作 , 有 一些 水平 很 高 , 甚至 可以 说 是 身怀绝技 , 许多 活儿 比如说 钻探 发掘 辨土 认土 , 这些 东西 都 由 他们 来 完成 。

然后 我们 出土 物 , 大部分 是 以 这种 破碎 的 状况 出来 , 这是 陶片 , 他们 就 负责 找 陶片 , 合并 同类项 , 把 它 粘到 一起 , 然后 逐渐 逐渐 地 进行 复原 , 这样 大量 的 复原 器 , 都 是 他们 一点一点 修 出来 的 , 用于 考古 研究 。 除此之外 比如说 , 绘图 摄影 写 记录 这些 , 都 是 他们 的 事 , 这是 我们 考古队 的 第二 梯队 。

第三梯队 那 就是 , 只要 开始 发掘 了 , 我们 就 从 当地 的 村里 雇佣 村民 , 作为 体力 劳动者 。 中国 的 农村 还 比较 有 活力 , 那 时候 年轻人 还 都 在 村里 , 所以 我们 要 聘用 壮劳力 都 有 , 还有 一些 辍学 的 小姑娘 。

这样一来 就 有 我们 的 大学生 , 跟 小女 民工 发生 恋情 的 。 你 想 啊 你 想 啊 , 比较 偏僻 的 村庄 年轻人 , 憧憬 和 向往 着 外面 的 世界 , 突然 间 来 了 这么 一帮 大学生 知识分子 , 整天 在 这个 比较 小 的 探方 里面 工作 , 然后 又 正值 豆蔻年华 , 难免 有 冒 出点 火花 来 的 。

所以 我们 圈子里 就 流传 着 这么 一个 事 。 有 一个 考古 专业 毕业生 , 他 就 写 一 小说 , 小说 的 名 就 叫 《 油菜花 黄了 》。 也 就是 每年 当 油菜花 黄 了 的 时候 , 考古队 开拔 了 , 考古队 一 开拔 这 段 恋情 就 结束 了 。

那么 早些 年 呢 , 所以 听 起来 让 人 唏嘘 感叹 , 但是 现在 的 , 大学 考古 专业 老师 或者 像 我们 这样 的 领队 , 没有 这个 担忧 了 。 大家 看看 这个 合影 , 这是 我们 考古队 现在 发掘 之后 的 一张 全家福 , 我们 看看 我们 现在 聘 的 这些 民工 , 那 就是 大婶 大妈 加 大爷 , 所以 要 发生 点 什么 事是 不 可能 的 , 所以 尽 可 放心 。 这是 我们 的 第三梯队 。

要说 到 我们 这个 工作 呢 , 我们 考古 人 田野 考古 三把 刷子 , 一 调查 二 钻探 三 发掘 。 现在 给 大家 放 的 这 张图 就是 我 带 着 我们 团队 在 野外 调查 。 我们 看上 图 , 我们 叫 地毯式 的 全 覆盖 式 的 踏察 , 隔 上 一段 放 一个 人 , 排成 一排 每个 人 一部 对讲机 , 一个 人 还 拎 一个 编织袋 , 随时 把 陶片 石器 之类 的 往里 放 。

然后 呢 我们 一 遇到 断崖 剖面 之类 的 就 非常 兴奋 , 因为 我们 说 考古 人 就是 破译 无字 地书 嘛 , 我们 就 从 这个 上面 来 搞清 地下 的 信息 。 所以 这样 呢 就 给 人 一种 感觉 , 四个 字 , 形迹可疑 。 所以 经常 有 老乡 见 了 就 问 , 你们 到底 是 干嘛 的 神秘兮兮 的 。

没 办法 时间 一长 , 我们 的 队员 就 干脆 编了 顺口溜 自我调侃 。 说 远 看 像 逃荒 的 , 近 看 像 要饭 的 , 仔细 一问 是 社科院 的 , 原来 是 文物 调查 勘探 的 。 我们 最 拿手 的 绝活儿 , 刚才 我 说 了 叫 , 辨土 认土 。

你 比如说 , 墓葬 里 的 土 「 五花 土 」, 这 东西 一打 出来 , 我 知道 这 是 个 墓 , 然后 宫殿 建筑 或者 城墙 的 土 。 因为 当时 夯过 非常 结实 , 夯土 。 那么 广场 或 路面 上 踩踏 过像 千层饼 那样 的 土 , 路土 , 然后 像 垃圾 坑里 的 土 , 草木灰 都 有 , 实际上 古人 粪便 都 在 里面 , 现在 都 已经 干化 了 。

商代 的 土 汉代 的 土 , 我们 基本上 到 一个 地方 干 一段时间 之后 , 一看 就 知道 这 什么 时候 的 土 , 什么 土 。 那么 所以 说 , 大家 都 知道 郭沫若 先生 , 大 学问家 是 吧 , 然后 大家 说 考古学家 , 但是 你 到 考古 圈去 问问 去 , 考古 圈内 的 人 不认 他 是 考古学家 , 只认 他 是 历史学家 。 为什么 ? 不 认土 , 不 知道 钻探 发掘 嘛 。

我们 说 我们 用 起来 最 得心应手 的 一个 利器 , 就是 这 把 铲子 , 钻探 用 的 , 用 好 钢 打 的 。 然后 这个 半圆形 的 铲 头 , 洛阳 铲 洛阳 盗墓贼 发明 的 , 现在 是 为我所用 。 说 一句 不谦虚 的话 , 到 目前为止 全球 范围 内 , 任何 高精尖 的 钻探 仪器设备 , 通通 都 没法 替代 它 。 所以 从 这个 意义 上 讲 , 这 实在 是 一项 极有 中国 特色 的 发明 。

像 这个 铲子 的 这个 头 是 钢 的 , 那么 上边 呢 ? 大家 看套 上 木杆 就是 常规 长度 两米 多 , 基本上 一般 情况 下够 了 。 如果 再 深 一点 的话 , 套上 竹竿 可以 到 四五米 。 如果 四五米 还 没 打 到底 的话 , 杆上 再 拴上 绳 , 利用 自由落体 原理 , 可以 往下 打 十几米 。 就是 熟练 的 工人 , 往下 一 扔 啪 一 家伙 , 因为 它 比较 重 , 自由落体 一下 扎 进去 了 , 然后 把 绳 一揽 出来 , 看土 怎么样 。 五花 土 墓葬 挖 , 盗墓贼 以前 就是 这么 干 的 , 所以 一座 一座 墓 被 探出来 了 。

那 现在 我们 还 利用 这样 的 技术 , 所以 像 这种 破译 无字 地书 , 就是 这样 。 说起 在 中国 考古 发现 , 一般 都 是 无心插柳柳成荫 , 大部分 是 农民 和 施工队 发现 的 。 大家 都 清楚 , 最 著名 的 例子 秦始皇陵 兵马俑 是 吧 , 但是 也 有 例外 , 比如说 我 所在 的 这个 二里头 遗址 。

那 还 真 就是 前辈 老先生 , 为了 寻找 夏 王朝 的 文化 , 先 梳理 古典 文献 中 的 记载 , 有 线索 就 在 豫西 晋南 这 一带 , 山 西南部 河南 西部 这 一带 , 过来 找 , 这一下 还 真 就 找到 了 这么 大 遗址 。 然后 呢 , 在 这个 遗址 上 , 我们 有 无数 可以 被 称为 超级 国宝 , 或者 中国之最 的 东西 出土 。

在 这里 给 大家 讲 的 一个 故事 。 就是 我 刚接 队长 不久 , 我们 主要 是 在 宫殿 区 发掘 , 有 一天 2002 年 春天 , 有 一天 我 一个 年轻 队友 过来 悄悄地 跟 我 说 , 许 老师 出 铜器 了 , 我 一 听 赶紧 跟 他 过去 一看 , 是 一个 铜铃 刚 露出 一点儿 。

我 意识 到 这个 应该 是 一座 贵族 的 墓葬 , 然后 后来 的 发掘 果然 证明 , 墓 里边 除了 铜器 之外 , 玉器 绿松石 器 漆器 , 还有 海贝 的 项链 一百多 件 器物 , 但 那个 时候 就 露出 这么 一点儿 来 , 不过 那个 时候 民工 已经 知道 这个 事儿 , 已经 保不住 密 了 。 所以 我 当即 决定 , 一个 是 抓紧时间 清理 , 而且 从 现在 开始 一直 到 清理 完毕 , 全天候 地 盯守 。 那 这样 就是 白天 就 这么 一直 紧张 地干 , 晚上 就 开始 值班 。

我 那 时候 还是 兵强马壮 的 , 当时 下面 有 三个 队友 四个 技师 , 还有 九个 来 考古队 实习 的 硕士生 和 本科生 , 所以 兵强马壮 , 大家 轮班 来 。 然后 把 我们 考古队 的 大 屁股 吉普 , 开 过去 北京 2020, 车灯 开着 , 隔 一阵 就 冲着 那个 黑 魆 魆 的 墓穴 照一照 , 严防死守 。

同时 又 从 邻村 借来 一个 大 狼狗 , 壮 我们 自己 的 声势 。 这样 上半夜 还 挺 浪漫 的 , 男生 说说笑笑 数着 星星 , 还有 晚春时节 飘着 麦香 的 空气 , 挺 好 的 。 到 了 下半夜 的 时候 就 比较 难受 了 , 四月份 的 时候 就 有 温差 了 , 得 穿 大衣 , 但是 大家 还是 斗志昂扬 的 , 说 是 我们 在 给 二里头 贵族 「 守夜 」。

白天 还 得 干活 , 白天 干活 清理 逐渐 逐渐 往下 做 。 然后 就 开始 和 其他 器物 一样 , 就 开始 出来 这种 绿松石 片儿 , 很小 的 绿松石 片儿 。 我们 当时 觉得 没有 意外 , 因为 二里头 很 早就 出过 这样 的 东西 。 但是 这个 墓 很 怪 , 这个 墓 一往 下 做 , 整个 绿松石 片儿 范围 达到 70 公分 , 从 这个 墓 主人 的 肩部 一直 到 胯部 。

而 我们 刚才 给 大家 看 的 那个 小 铜牌 啊 , 那个 就是 15 公分 顶多 20 公分 , 一般 在 墓 主人 的 腰部 或者 是 胸部 , 那么 一下 这么 大 的 东西 而且 没有 铜托 , 也 就 意味着 它 是 原来 粘嵌 在 有机质 上面 的 , 也就是说 木头 或者 是 皮革 上 。 木头 和 皮革 腐烂 之后 , 只 剩下 这些 片 了 。

那么 这样一来 就是说 , 我们 不要 说用 这个 竹签 来剔 这些 片 , 就是 用 嘴 来往 上 吹 一下 , 想 把 它 上面 的 土 粒儿 吹 去 的话 , 都 有 可能 使 它 换 地方 移位 , 都 会 把 它 吹飞 。 如果 那样的话 呢 , 恐怕 这个 东西 就 保不住 了 。 我 总 说 考古学 本来 可以 说 是 研究 物 的 , 但是 我们 更 强调 , 考古学 与其说是 研究 物 的 , 不如说是 研究 物 背后 的 context, 就是 它 背后 的 这种 背景 关系 , 是 吧 ?

比如说 在座 的 朋友 , 或者 哪位 学生 没有 参加 过 考古 发掘 ? 头 一次 去 很 兴奋 , 但是 领队 老师 又 不 在场 , 然后 他 见 这些 小 绿松石 片儿 , 他 就 见 一片 儿 抠 一片 儿 , 见 一片 儿 抠 一片 儿 。 老师 回来 , 他 说 老师 你 看 2000 多片 绿松石 片儿 。 一下 很 高兴 , 重大 发现 , 所谓 文物 一件 都 不少 , 但是 context 它 所 镶嵌 的 那个 东西 呢 ? 这个 是 考古 和 文物 收藏 的 最大 的 差别 。

这样 就是说 , 我 意识 到 这样 清 不行 , 清得 越细 啊 , 越 不利于 文物 的 保护 和 以后 的 复原 。 而且 天长日久 连续 的 熬夜 守候 , 队员 们 也 都 非常 疲惫 。 加上 这个 文物 在 工地 上 每 多 呆 一天 , 就 又 多一分 危险 。 然后 紧急 跟 我们 北京 考古所 的 科技 中心 联系 , 那个 技师 跟 我 说 , 那 还是 整体 起取 吧 , 把 它 整个 取回来 放在 室内 慢慢 清理 。

然后 好 , 那 就 这样 费 了 九牛二虎之力 , 因为 是 晚上 清 的 , 所以 没有 照片 。 大家 看 就是 这个 大木 箱子 , 整个 就是 套箱 灌 石膏 用 铁丝 装 上 , 这样 终于 把 它 从 工地 请 回 了 我们 位于 二里头 村 的 考古队 , 然后 我们 再 把 它 运到 北京 。

运到 北京 就 像 这么 清理 , 然后 这样 就是 它 的 真面目 才 出现 。 然后 我们 以前 做过 多种 想象 ,70 公分 的 东西 应该 是 个 什么 东西 呢 ? 完全 心里 没底 , 但是 技师 把 我们 喊 过去 , 这 东西 清理 出来 我们 一看 呢 , 这 简直 是 就 觉得 , 以往 的 一切 想象 都 黯然失色 。

居然 是 一条 保存 得 这么 好 的 大龙 ! 那么 你 站 在 它 的 正上方 俯视 它 , 你 看 它 好像 身子 和 尾巴 都 在 游动 , 然后 你 要是 逼近 它 那个 头 , 它 那 两双 白玉 镶嵌 的 眼睛 好像 也 在 瞪 着 你 , 催着 你 读出 它 的 身份 来 。 我们 的 专家 呢 管 这个 叫 「 超级 国宝 」, 就 这样 一件 东西 就是 这么 出来 的 。

这样 说 起来 , 总有 朋友 问 , 许 老师 你 当 队长 这 段时间 有 很多 收获 , 最令 你 激动 的 发现 是 什么 ? 一般 记者 朋友 都 会 替 我 回答 , 就 应该 是 那个 绿松石 龙 , 因为 绿松石 龙太 有名 了 。 但是 我 说 呢 还 不是 , 我 最 得意 的 还 应该 是 在 我 手里 , 中国 最早 的 城市 主干道 网 , 和 中国 最早 的 宫城 也 就是 紫禁城 , 在 我 手里 发现 了 。

因为 我 个人 是 做 城市 考古 的 , 那么 在 考古界 , 我 自称 我 是 做 「 不动产 」 的 。 我 是 玩 这个 宫城 城墙 啊 道路 啊 宫殿 建筑 四合院 紫禁城 这些 东西 , 这 是 我 的 强项 。 所以 我要 搞清 这个 不动产 的 布局 , 这 是 我 最大 的 梦 。

这样 我们 就 先 翻 以前 前辈 留下来 那些 资料 , 寻找 蛛丝马迹 。 在 二里头 队看 先生 们 留下 的 发黄 的 记录 , 然后 一看 1976 年 , 我们 前辈 已经 探出 , 大家 看 宫城 东面 这 条 大道 啊 ,200 米长 , 但是 后来 由于 有 什么 事儿 , 就 把 这个 放下 了 , 放下 之后 , 这个 就 只有 记录 在 这 写 着 。 我 非常 兴奋 , 意识 到 这个 道路 , 很 有 可能 就是 解开 二里头 宫殿 布局 的 一把 钥匙 , 然后 就 决定 继续 追探 。

在 这个 过程 中 , 中间 有 一天 , 一个 村民 过来 跟 我 说 , 许 队长 我家 那个 地 呢 , 小麦 长得 不好 , 你 看看 是 怎么回事 。 哎 唷 我 这 心里 一喜 , 因为 大家 知道 , 小麦 长得 不好 很 有 可能 是 , 由于 这个 地下 有 比较 坚硬 的 东西 , 渗水 不 畅 , 所以 导致 它 结构 异常 。

而 在 考古 遗迹 里面 , 最有 可能 是 宫殿 建筑 。 因为 都 是 用 夯土 夯 的 , 用 夯 具夯 的 宫殿 建筑 或者说 城墙 。 这个 一般 长得 不好 , 有 的 时候 航片 上 都 能 看 出来 这个 城墙 呀 , 我 非常 兴奋 , 很 有 可能 是 这个 。 让 技工 过去 一 钻探 一看 , 不是 , 那 是 条路 。 就是 这个 , 宫城 北边 这 条 东西向 的 路 。

这个 也 非常 令 我们 兴奋 , 因为 大家 知道 路 是 踩踏 之后 千层饼 似的 , 也 不 容易 渗水 , 这个 也 是 一个 很 好 的 线索 。 这个 顺藤摸瓜 往东探 , 图上 注明 的 那个 井 字形 大道 , 第一个 大 十字路口 , 就 跟 我们 前辈 探出来 那条 大道 呢 , 跟 那个 交上 了 。

这样 就是 , 中国 最早 的 大 十字路口 发现 了 , 然后 我们 接着 追探 那条 南北向 的 大道 , 一下子 探出 了 700 米 。 这个 路 10 多米 宽 , 有 一些 地方 达到 20 米 , 我们 队友 开玩笑 说 , 这 已经 达到 了 现代 道路 四 车道 的 标准 , 这个 是 具有 王气 的 , 只有 王都 才 有 这么 宽 的 道路 。

就 跟 我们 说 , 只有 北京 才 有 长安街 这么 宽 的 道路 是 一样 的 。 这个 非常 兴奋 , 就 这样 很 短 的 时间 内 , 我们 就 顺藤摸瓜 , 乘胜追击 把 这个 井 字形 的 大道 就 搞清楚 了 。 而 这个 井 字形 大道 围起来 的 这个 空间 , 它 又 是 中国 最早 的 紫禁城 所在 。

我 说 说 起来 , 中国 最早 的 宫城 的 发现 也 挺 有意思 的 。 然后 我 的 一本 小书 叫 《 最早 的 中国 》, 在 那 里面 有 一节 , 我 把 它 叫 《 想 出来 的 宫城 》。 因为 我们 著名 的 考古学家 苏秉琦 教授 呢 , 他 有 过 一段话 , 我 听课 的 时候 听 着 的 。 他 说 在 考古 工作 中 啊 , 你 只有 想到 什么 你 才能 挖 到 什么 , 实际上 各行各业 都 是 这么 个理儿 。

但 当时 做 学生 吧 , 还 不 理解 。 想 这 怎么 理解 , 这 甚至 还 有点 唯心主义 的 感觉 。 但是 在 以后 的 工作 实践 中 啊 , 你 就 痛感 这句 话 的 分量 太 深刻 。 , 我 接手 二里头 二里头 已经 挖 了 40 年 了 , 我 的 前辈 一直 想 找 城墙 , 但是 一直 没有 找到 。 但是 这个 二里头 宫城 城墙 在 我 手里 找到 了 。

所以 有 朋友 就 说 许宏太 幸运 了 , 实际上 呢 我 知道 我 是 有 一整套 思考 的 。 因为 我 在 做 博士论文 的 时候 , 我 就 梳理 过 中国 早期 城市 发展 过程 , 就 意识 到 在 早期 城市 里边 , 它 外围 大 的 城圈 , 是 可有可无 的 , 有 的 有 , 有 的 没有 。

二里头 到 现在 为止 , 还 没有 发现 一个 大 的 城圈 。 那 它 有没有 完全 取决于 , 当时 的 需求 情况 是不是 有 防御 上 的 需求 , 跟 它 的 政治 军事 形势 都 有 很大 的 关系 。 但是 我 坚信 作为 统治 中心 王室 重地 的 宫殿 区 , 不 应该 是 开放 的 , 因为 政治性 这种 决策 就是 有 封闭性 和 独占性 。

那么 正是 有 了 这样 一个 信念 , 二里头 宫殿 区 也 应该 有 防御 设施 , 所以 我 就 顺着 这个 思路 , 就 按 胡适 先生 说 的 大胆 假设 小心 求证 , 看看 究竟 有没有 。 那么 在 这 之前 , 我 刚才 跟 大家 讲过 , 我们 前辈 已经 发现 了 这么 一条 大道 。 大家 看 紧接着 它 这个 西边 就是 二号 宫殿 , 这 二号 宫殿 的 东墙 外 就是 大路 了 。 那么 大路 以外 就 不是 宫殿 区 了 , 因为 都 是 一些 小 的 房子 已经 不是 贵族 住 的 了 。

这 条 大路 和 二号 宫殿 的 这个 东墙 , 它 就 应该 是 宫殿 区 的 东缘 , 这是 可以 肯定 的 。 那 它们 之间 已经 不 可能 再有 城墙 或者 是 壕沟 出现 了 , 而 这样 那 就是 一个 推测 。 就是 如果 有 宫城 城墙 的话 , 那么 二号 宫殿 的 东墙 , 就 应该 是 利用 宫城 东墙 建 的 , 就 应该 它们 是 一条线 的 。

那么 我 就 在 这个 , 现在 二号 宫殿 的 东北 揭开 一看 , 果然 二号 宫殿 的 东墙 继续 向 北去 。 然后 我 又 把 二号 宫殿 的 这个 东南角 揭开 , 然后 再进一步 扩大 面积 一看 , 它 又 往南 去 了 。 那么 2003 年 我 记得 非常 清楚 , 十年 以前 到 五月 下旬 , 这条 墙 已经 确认 了 300 多米 了 , 而且 后来 我们 又 找到 了 宫城 东北角 。 那么 这样 就是 2003 年 , 在 我 40 岁 生日 的 前夕 , 我 觉得 中国 最早 的 宫城 就 紫禁城 的 发现 , 是 我 自己 收到 的 一份 最 厚重 的 礼物 。

到 了 第二年 , 我们 又 乘胜追击 , 把 这 四面 墙 都 找到 了 。 确认 中国 最早 的 宫城 超过 十 万平方米 , 它 建于 距今 3700 年 左右 , 别看 它 的 面积 只有 现在 明清 紫禁城 的 七分 之一 , 但 它 是 以后 所有 中国 古代 宫城 的 鼻祖 , 就是 这样 一个 发现 。

这 说了半天 绿松石 龙 啊 宫城 城墙 啊 , 这些 东西 都 是 统治者 用 的 , 所以 我们 觉得 它 很 重要 , 它 可以 说明 金字塔 塔尖 儿 。 但是 实际上 考古 人 也 关心 普通百姓 的 生活 起居 , 一些 生活 细节 , 他们 吃 什么 他们 用 什么 他们 扔 什么 。 从 某种意义 上 来讲 , 考古学 就是 一门 关于 垃圾 的 学问 。 是不是 ? 我们 一切 一切 的 发掘 对象 都 是 废墟 和 垃圾堆 , 但是 我们 能 从 其中 探出 许多 宝物 来 。

现在 给 大家 放 的 这个 , 就是 我们 把 垃圾 坑里 的 土 和 地层 里面 的 土 , 通过 浮选 , 就是 用水 来 冲洗 这个 土 , 到 最后 让 这些 粮食 颗粒 浮上来 。 哦 我们 知道 二里头 时代 的 那些 人 , 已经 五谷 齐备 了 , 就是 通过 这样 的 手段 , 来 探究 一些 历史 的 细节 。

那么 到 明年 二里头 遗址 发现 与 发掘 , 已经 到 了 第 55 个 年头 。 而 我 自己 作为 二里头 队 队长 , 也 干 到 了 第 15 个 年头 。 二里头 都 邑 总共 300 万平方米 , 这 几代人 下来 我们 发掘 了 多少 平方米 呢 , 我们 只 挖 了 4 万多平方米 , 也 就是 1% 多一点儿 , 绝对 的 冰山一角 。

但是 已经 有 刚才 跟 大家 说 的 那样 重大 收获 了 。 可以 想一想 , 这 就是 跟 愚公移山 一样 , 就是 一个 大 遗址 , 一个 都 邑 遗址 是 需要 几代人 十几代 人 , 甚至 更 多代 的 人 , 踏踏实实 一步一个脚印 工作 的 。

考古 人 就是 凭着 这个 劲儿 。 用 我 太太 的话 来说 就是 , 这 考古 人 都 是 一根 筋 , 一生 只干 一件 事 , 但 一定 要 有 这样 的 劲儿 , 才能 把 这件 事 做好 。

那么 我们 说 几年 之前 , 我 的 一本 小 书 《 最早 的 中国 》。 我 在 那里 边 介绍 了 , 关于 二里头 大量 的 它 的 中国之最 , 这个 都 邑 遗址 它 在 中国 文明史 上 , 开创 新纪元 的 这样 的 历史 地位 。

但是 我 更 想 说 的 是 , 与其说 我们 这 几代人 的 探索 解决 了 什么 问题 , 不如说 我们 提出 了 更 多 的 新 的 问题 , 它 在 引导 着 我们 进一步 探索 , 引导 我们 最大 限度 地 迫近 历史 的 真实 。

说 到 考古学 是 研究 人 的 学问 , 考古学 只 研究 人 , 人 以前 的 不 归 考古 人管 , 那么 光是 人 的 历史 , 大家 知道 已经 二三百万年 了 。 如果 把 人类 历史 300 万 , 把 它 假设 为 24 小时 的话 , 那么 到 了 半夜 11 点 57 分 之后 , 才 进入 有 文字 记载 的 历史 。 而 中国 的 文字 出来 的 更 晚 , 不到 两分钟 , 就是 在 这 两三分钟 之内 , 才 有 文字 记载 。

而 这 之外 的 漫长 人类 发展史 , 要 想 搞清 它 的 过程 , 复原 它 的 轨迹 , 要 想 回答 我们 是 谁 我们 是 怎么 来 的 。 诸如此类 这样 的 问题 , 那 只能 是 靠 考古学 了 , 这是 老王卖瓜 自卖自夸 。

想 起来 这个 著名 小说家 张承志 先生 , 他 是 我们 考古 专业 毕业 的 。 张承志 先生 说 过 这么 一段话 , 他 说 仿佛 这个 满身 泥土 的 学科 , 有 一句 严厉 的 门规 那 就是 : 或者 作为 特殊 技术 工人 告终 , 或者 攀援 为 思想家 , 在 这条 路上 探索 没有止境 , 我们 还 在 前行 , 我们 企图 透物 见 人 , 也 就是 透过 那些 冷冰冰 的 遗物 , 来 窥探 它 背后 的 古人 , 探知 他们 的 行为 甚至 思想 。

也 正 因此 , 我们 坚信 我们 还会 有 更 多 的 精彩 的 故事 可以 拿 出来 跟 大家 分享 。

Learn languages from TV shows, movies, news, articles and more! Try LingQ for FREE

考古队 长 Captain Archaeology Archaeological Team||Captain|Archaeology Kapitän Archäologie Captain Archaeology Capitán Arqueología Capitaine Archéologie Capitano Archeologia キャプテンアーケオロジー Kapitan Archeologia Capitão Arqueologia 考古队长 Captain Archaeology 考古隊長Captain Archaeology

我 叫 许宏 , 还有 一个 别称 是 @考古人许宏 , 我 是 二里头 考古队 的 队长 。 ||Xu Hong|||nickname||XU Hong|||Erlitou||| My name is Xu Hong, also known as @Archaeologist Xu Hong, and I am the leader of the Erlitou Archaeological Team. Mi nombre es Xu Hong, y otro apodo es @Archaeologist Xu Hong, soy el capitán del equipo arqueológico de Erlitou.

我 是 1999 年 当 这个 队长 的 , 那 一年 之前 呢 , 我 从 本科 到 硕士 到 博士 到 大学 讲师 。 |||||||||||||undergraduate||||||| Ich wurde 1999 Kapitän. Ein Jahr zuvor wechselte ich vom Bachelor- zum Master-Studium und von dort zum Universitätsdozenten. 学 考古 干 考古 总共 已经 将近 20 年 了 , 而 我 去 的 那个 二里头 遗址 , 已经 发掘 了 40 年 。 ||||in total|||||||||||site|||| Ich studiere seit fast 20 Jahren Archäologie und die Erlitou-Stätte, die ich besuchte, wird seit 40 Jahren ausgegraben. 那么 我 是 第三任 队长 , 我 也 属于 第三代 领导集体 。 |||the third||||||leadership collective Ich bin also der dritte Kapitän und gehöre auch zur Führungsgruppe der dritten Generation.

说 到 我们 这 考古队 , 我们 这 考古队 大概 有 十个 人 吧 。 首先 我们 有 三个 人 , 我 手下 两个 兵 , 这 是 叫 研究 人员 , 现在 还 被 称为 「 干部 」, 因为 北京 来 的 吃皇粮 的 。 ||||||||||||||||||cadres|||||state-funded| Erstens sind es drei von uns, die wir Forscher nennen. Sie werden immer noch „Kader“ genannt, weil sie aus Peking kommen und das kaiserliche Essen essen. 这 三个 人 然后 再往 下 呢 , 还有 六七个 技师 和 技工 。 ||||then||||six or seven|technicians||technicians and skilled workers Auf diese drei Personen folgen sechs oder sieben Techniker und Techniker.

这些 人 他们 不是 研究 历史 的 , 他们 特别 注重 基础 层面 的 工作 , 有 一些 水平 很 高 , 甚至 可以 说 是 身怀绝技 , 许多 活儿 比如说 钻探 发掘 辨土 认土 , 这些 东西 都 由 他们 来 完成 。 Diese Leute studieren keine Geschichte. Sie legen besonderen Wert auf grundlegende Arbeiten und können sogar über einzigartige Fähigkeiten verfügen.

然后 我们 出土 物 , 大部分 是 以 这种 破碎 的 状况 出来 , 这是 陶片 , 他们 就 负责 找 陶片 , 合并 同类项 , 把 它 粘到 一起 , 然后 逐渐 逐渐 地 进行 复原 , 这样 大量 的 复原 器 , 都 是 他们 一点一点 修 出来 的 , 用于 考古 研究 。 除此之外 比如说 , 绘图 摄影 写 记录 这些 , 都 是 他们 的 事 , 这是 我们 考古队 的 第二 梯队 。

第三梯队 那 就是 , 只要 开始 发掘 了 , 我们 就 从 当地 的 村里 雇佣 村民 , 作为 体力 劳动者 。 中国 的 农村 还 比较 有 活力 , 那 时候 年轻人 还 都 在 村里 , 所以 我们 要 聘用 壮劳力 都 有 , 还有 一些 辍学 的 小姑娘 。

这样一来 就 有 我们 的 大学生 , 跟 小女 民工 发生 恋情 的 。 你 想 啊 你 想 啊 , 比较 偏僻 的 村庄 年轻人 , 憧憬 和 向往 着 外面 的 世界 , 突然 间 来 了 这么 一帮 大学生 知识分子 , 整天 在 这个 比较 小 的 探方 里面 工作 , 然后 又 正值 豆蔻年华 , 难免 有 冒 出点 火花 来 的 。

所以 我们 圈子里 就 流传 着 这么 一个 事 。 有 一个 考古 专业 毕业生 , 他 就 写 一 小说 , 小说 的 名 就 叫 《 油菜花 黄了 》。 也 就是 每年 当 油菜花 黄 了 的 时候 , 考古队 开拔 了 , 考古队 一 开拔 这 段 恋情 就 结束 了 。

那么 早些 年 呢 , 所以 听 起来 让 人 唏嘘 感叹 , 但是 现在 的 , 大学 考古 专业 老师 或者 像 我们 这样 的 领队 , 没有 这个 担忧 了 。 大家 看看 这个 合影 , 这是 我们 考古队 现在 发掘 之后 的 一张 全家福 , 我们 看看 我们 现在 聘 的 这些 民工 , 那 就是 大婶 大妈 加 大爷 , 所以 要 发生 点 什么 事是 不 可能 的 , 所以 尽 可 放心 。 这是 我们 的 第三梯队 。

要说 到 我们 这个 工作 呢 , 我们 考古 人 田野 考古 三把 刷子 , 一 调查 二 钻探 三 发掘 。 现在 给 大家 放 的 这 张图 就是 我 带 着 我们 团队 在 野外 调查 。 我们 看上 图 , 我们 叫 地毯式 的 全 覆盖 式 的 踏察 , 隔 上 一段 放 一个 人 , 排成 一排 每个 人 一部 对讲机 , 一个 人 还 拎 一个 编织袋 , 随时 把 陶片 石器 之类 的 往里 放 。

然后 呢 我们 一 遇到 断崖 剖面 之类 的 就 非常 兴奋 , 因为 我们 说 考古 人 就是 破译 无字 地书 嘛 , 我们 就 从 这个 上面 来 搞清 地下 的 信息 。 所以 这样 呢 就 给 人 一种 感觉 , 四个 字 , 形迹可疑 。 所以 经常 有 老乡 见 了 就 问 , 你们 到底 是 干嘛 的 神秘兮兮 的 。

没 办法 时间 一长 , 我们 的 队员 就 干脆 编了 顺口溜 自我调侃 。 说 远 看 像 逃荒 的 , 近 看 像 要饭 的 , 仔细 一问 是 社科院 的 , 原来 是 文物 调查 勘探 的 。 我们 最 拿手 的 绝活儿 , 刚才 我 说 了 叫 , 辨土 认土 。

你 比如说 , 墓葬 里 的 土 「 五花 土 」, 这 东西 一打 出来 , 我 知道 这 是 个 墓 , 然后 宫殿 建筑 或者 城墙 的 土 。 因为 当时 夯过 非常 结实 , 夯土 。 那么 广场 或 路面 上 踩踏 过像 千层饼 那样 的 土 , 路土 , 然后 像 垃圾 坑里 的 土 , 草木灰 都 有 , 实际上 古人 粪便 都 在 里面 , 现在 都 已经 干化 了 。 ||||||||||||||||||||||||||||||dried|

商代 的 土 汉代 的 土 , 我们 基本上 到 一个 地方 干 一段时间 之后 , 一看 就 知道 这 什么 时候 的 土 , 什么 土 。 Shang Dynasty||||||||||||||||||||||| 那么 所以 说 , 大家 都 知道 郭沫若 先生 , 大 学问家 是 吧 , 然后 大家 说 考古学家 , 但是 你 到 考古 圈去 问问 去 , 考古 圈内 的 人 不认 他 是 考古学家 , 只认 他 是 历史学家 。 ||||||Guo Moruo||||||||||||||the archaeology circle|||||||||||only recognize||| 为什么 ? Why? 不 认土 , 不 知道 钻探 发掘 嘛 。 |recognize the land|||drilling|| If you don't recognize the soil, you don't know how to drill and excavate.

我们 说 我们 用 起来 最 得心应手 的 一个 利器 , 就是 这 把 铲子 , 钻探 用 的 , 用 好 钢 打 的 。 ||||||most handy|||tool||||shovel|drilling||||good|steel|| 然后 这个 半圆形 的 铲 头 , 洛阳 铲 洛阳 盗墓贼 发明 的 , 现在 是 为我所用 。 ||semi-circular||shovel||Luoyang|shovel||grave robbers|||||is used by me And then this semicircular shovel head, the Luoyang Shovel, invented by grave robbers in Luoyang, is now for my use. 说 一句 不谦虚 的话 , 到 目前为止 全球 范围 内 , 任何 高精尖 的 钻探 仪器设备 , 通通 都 没法 替代 它 。 ||not modest||||||||high-end||drilling|instruments and equipment|all|||| 所以 从 这个 意义 上 讲 , 这 实在 是 一项 极有 中国 特色 的 发明 。 |||||||||a project|||||

像 这个 铲子 的 这个 头 是 钢 的 , 那么 上边 呢 ? ||shovel||||||||| 大家 看套 上 木杆 就是 常规 长度 两米 多 , 基本上 一般 情况 下够 了 。 |the set||wood pole||standard|||||||enough| 如果 再 深 一点 的话 , 套上 竹竿 可以 到 四五米 。 |||||put on||||four to five meters 如果 四五米 还 没 打 到底 的话 , 杆上 再 拴上 绳 , 利用 自由落体 原理 , 可以 往下 打 十几米 。 |||||||pole||tie on|rope|using|free fall|principle||||dozens of meters 就是 熟练 的 工人 , 往下 一 扔 啪 一 家伙 , 因为 它 比较 重 , 自由落体 一下 扎 进去 了 , 然后 把 绳 一揽 出来 , 看土 怎么样 。 |skilled||||||bang|||||||free fall||stuck|||||rope|a handful||look at the soil| 五花 土 墓葬 挖 , 盗墓贼 以前 就是 这么 干 的 , 所以 一座 一座 墓 被 探出来 了 。 ||tomb||grave robbers|||||||||||dug out|

那 现在 我们 还 利用 这样 的 技术 , 所以 像 这种 破译 无字 地书 , 就是 这样 。 |||||||||||deciphering|||| 说起 在 中国 考古 发现 , 一般 都 是 无心插柳柳成荫 , 大部分 是 农民 和 施工队 发现 的 。 ||||||||serendipity|||||construction team|| 大家 都 清楚 , 最 著名 的 例子 秦始皇陵 兵马俑 是 吧 , 但是 也 有 例外 , 比如说 我 所在 的 这个 二里头 遗址 。 |||||||the tomb of Qin Shi Huang||||||||||||||

那 还 真 就是 前辈 老先生 , 为了 寻找 夏 王朝 的 文化 , 先 梳理 古典 文献 中 的 记载 , 有 线索 就 在 豫西 晋南 这 一带 , 山 西南部 河南 西部 这 一带 , 过来 找 , 这一下 还 真 就 找到 了 这么 大 遗址 。 |||||||||||||sorting out||classical literature|||||clue|||Yuxi|Jinnan|||||||||||this time|||||||| 然后 呢 , 在 这个 遗址 上 , 我们 有 无数 可以 被 称为 超级 国宝 , 或者 中国之最 的 东西 出土 。 |||||||||||||national treasures||the most of China|||excavated

在 这里 给 大家 讲 的 一个 故事 。 Here is a story for you. 就是 我 刚接 队长 不久 , 我们 主要 是 在 宫殿 区 发掘 , 有 一天 2002 年 春天 , 有 一天 我 一个 年轻 队友 过来 悄悄地 跟 我 说 , 许 老师 出 铜器 了 , 我 一 听 赶紧 跟 他 过去 一看 , 是 一个 铜铃 刚 露出 一点儿 。 ||just received|||||||||||||||||||||||||Mr. Xu|||bronze artifact||||||||||||bronze bell|||

我 意识 到 这个 应该 是 一座 贵族 的 墓葬 , 然后 后来 的 发掘 果然 证明 , 墓 里边 除了 铜器 之外 , 玉器 绿松石 器 漆器 , 还有 海贝 的 项链 一百多 件 器物 , 但 那个 时候 就 露出 这么 一点儿 来 , 不过 那个 时候 民工 已经 知道 这个 事儿 , 已经 保不住 密 了 。 所以 我 当即 决定 , 一个 是 抓紧时间 清理 , 而且 从 现在 开始 一直 到 清理 完毕 , 全天候 地 盯守 。 那 这样 就是 白天 就 这么 一直 紧张 地干 , 晚上 就 开始 值班 。

我 那 时候 还是 兵强马壮 的 , 当时 下面 有 三个 队友 四个 技师 , 还有 九个 来 考古队 实习 的 硕士生 和 本科生 , 所以 兵强马壮 , 大家 轮班 来 。 然后 把 我们 考古队 的 大 屁股 吉普 , 开 过去 北京 2020, 车灯 开着 , 隔 一阵 就 冲着 那个 黑 魆 魆 的 墓穴 照一照 , 严防死守 。

同时 又 从 邻村 借来 一个 大 狼狗 , 壮 我们 自己 的 声势 。 这样 上半夜 还 挺 浪漫 的 , 男生 说说笑笑 数着 星星 , 还有 晚春时节 飘着 麦香 的 空气 , 挺 好 的 。 到 了 下半夜 的 时候 就 比较 难受 了 , 四月份 的 时候 就 有 温差 了 , 得 穿 大衣 , 但是 大家 还是 斗志昂扬 的 , 说 是 我们 在 给 二里头 贵族 「 守夜 」。

白天 还 得 干活 , 白天 干活 清理 逐渐 逐渐 往下 做 。 然后 就 开始 和 其他 器物 一样 , 就 开始 出来 这种 绿松石 片儿 , 很小 的 绿松石 片儿 。 我们 当时 觉得 没有 意外 , 因为 二里头 很 早就 出过 这样 的 东西 。 但是 这个 墓 很 怪 , 这个 墓 一往 下 做 , 整个 绿松石 片儿 范围 达到 70 公分 , 从 这个 墓 主人 的 肩部 一直 到 胯部 。

而 我们 刚才 给 大家 看 的 那个 小 铜牌 啊 , 那个 就是 15 公分 顶多 20 公分 , 一般 在 墓 主人 的 腰部 或者 是 胸部 , 那么 一下 这么 大 的 东西 而且 没有 铜托 , 也 就 意味着 它 是 原来 粘嵌 在 有机质 上面 的 , 也就是说 木头 或者 是 皮革 上 。 木头 和 皮革 腐烂 之后 , 只 剩下 这些 片 了 。

那么 这样一来 就是说 , 我们 不要 说用 这个 竹签 来剔 这些 片 , 就是 用 嘴 来往 上 吹 一下 , 想 把 它 上面 的 土 粒儿 吹 去 的话 , 都 有 可能 使 它 换 地方 移位 , 都 会 把 它 吹飞 。 如果 那样的话 呢 , 恐怕 这个 东西 就 保不住 了 。 我 总 说 考古学 本来 可以 说 是 研究 物 的 , 但是 我们 更 强调 , 考古学 与其说是 研究 物 的 , 不如说是 研究 物 背后 的 context, 就是 它 背后 的 这种 背景 关系 , 是 吧 ? I always say that archaeology can be said to be the study of objects, but we emphasize more that archaeology, rather than being the study of objects, is better described as the study of the context behind those objects, which refers to the background relationships behind them, right?

比如说 在座 的 朋友 , 或者 哪位 学生 没有 参加 过 考古 发掘 ? For example, is there any friend here, or any student, who has never participated in an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 头 一次 去 很 兴奋 , 但是 领队 老师 又 不 在场 , 然后 他 见 这些 小 绿松石 片儿 , 他 就 见 一片 儿 抠 一片 儿 , 见 一片 儿 抠 一片 儿 。 ||||||the leader||||||||||turquoise|||||||picked|||||||| The first time going is very exciting, but the team leader is not present, and then when he sees these little turquoise pieces, he just picks one piece at a time, seeing one piece and picking another. 老师 回来 , 他 说 老师 你 看 2000 多片 绿松石 片儿 。 |||||||more than 2000 pieces|| 一下 很 高兴 , 重大 发现 , 所谓 文物 一件 都 不少 , 但是 context 它 所 镶嵌 的 那个 东西 呢 ? |||||so-called|cultural relics|||||it|||inlaid|||| 这个 是 考古 和 文物 收藏 的 最大 的 差别 。 |||||collection||||

这样 就是说 , 我 意识 到 这样 清 不行 , 清得 越细 啊 , 越 不利于 文物 的 保护 和 以后 的 复原 。 ||||||||clear|the finer|||||||||| 而且 天长日久 连续 的 熬夜 守候 , 队员 们 也 都 非常 疲惫 。 |over time|continuous||staying up late|waiting||||||exhausted 加上 这个 文物 在 工地 上 每 多 呆 一天 , 就 又 多一分 危险 。 ||||||||||||one more point| 然后 紧急 跟 我们 北京 考古所 的 科技 中心 联系 , 那个 技师 跟 我 说 , 那 还是 整体 起取 吧 , 把 它 整个 取回来 放在 室内 慢慢 清理 。 |||||Beijing Archaeological Institute||||||technician|||||||lifting|||||take it back||||

然后 好 , 那 就 这样 费 了 九牛二虎之力 , 因为 是 晚上 清 的 , 所以 没有 照片 。 |||||||a great deal of effort|||||||| 大家 看 就是 这个 大木 箱子 , 整个 就是 套箱 灌 石膏 用 铁丝 装 上 , 这样 终于 把 它 从 工地 请 回 了 我们 位于 二里头 村 的 考古队 , 然后 我们 再 把 它 运到 北京 。 ||||big wooden box||||the box|pouring|plaster||iron wire||||||||||||||||||||||||

运到 北京 就 像 这么 清理 , 然后 这样 就是 它 的 真面目 才 出现 。 |||||||||||true form|| 然后 我们 以前 做过 多种 想象 ,70 公分 的 东西 应该 是 个 什么 东西 呢 ? ||||||centimeters|||||||| 完全 心里 没底 , 但是 技师 把 我们 喊 过去 , 这 东西 清理 出来 我们 一看 呢 , 这 简直 是 就 觉得 , 以往 的 一切 想象 都 黯然失色 。 ||not sure||technician|||called||||||||||||||in the past|||||pale in comparison

居然 是 一条 保存 得 这么 好 的 大龙 ! |||preserved||||| 那么 你 站 在 它 的 正上方 俯视 它 , 你 看 它 好像 身子 和 尾巴 都 在 游动 , 然后 你 要是 逼近 它 那个 头 , 它 那 两双 白玉 镶嵌 的 眼睛 好像 也 在 瞪 着 你 , 催着 你 读出 它 的 身份 来 。 ||||||directly above|look down at|||||||||||swimming||||approach|||||||white jade|inlaid|||||||||urging||read out|||| 我们 的 专家 呢 管 这个 叫 「 超级 国宝 」, 就 这样 一件 东西 就是 这么 出来 的 。 ||expert||||||||||||||

这样 说 起来 , 总有 朋友 问 , 许 老师 你 当 队长 这 段时间 有 很多 收获 , 最令 你 激动 的 发现 是 什么 ? 一般 记者 朋友 都 会 替 我 回答 , 就 应该 是 那个 绿松石 龙 , 因为 绿松石 龙太 有名 了 。 ||||||||||||Turquoise||||Longtai|| 但是 我 说 呢 还 不是 , 我 最 得意 的 还 应该 是 在 我 手里 , 中国 最早 的 城市 主干道 网 , 和 中国 最早 的 宫城 也 就是 紫禁城 , 在 我 手里 发现 了 。 ||||||||proud||||||||||||the main urban road network||||||the Forbidden City|||the Forbidden City|||||

因为 我 个人 是 做 城市 考古 的 , 那么 在 考古界 , 我 自称 我 是 做 「 不动产 」 的 。 ||||||||||the archaeological community||||||real estate| 我 是 玩 这个 宫城 城墙 啊 道路 啊 宫殿 建筑 四合院 紫禁城 这些 东西 , 这 是 我 的 强项 。 |||||||||||Siheyuan|the Forbidden City|||||||strength 所以 我要 搞清 这个 不动产 的 布局 , 这 是 我 最大 的 梦 。 ||||real estate||||||||

这样 我们 就 先 翻 以前 前辈 留下来 那些 资料 , 寻找 蛛丝马迹 。 在 二里头 队看 先生 们 留下 的 发黄 的 记录 , 然后 一看 1976 年 , 我们 前辈 已经 探出 , 大家 看 宫城 东面 这 条 大道 啊 ,200 米长 , 但是 后来 由于 有 什么 事儿 , 就 把 这个 放下 了 , 放下 之后 , 这个 就 只有 记录 在 这 写 着 。 我 非常 兴奋 , 意识 到 这个 道路 , 很 有 可能 就是 解开 二里头 宫殿 布局 的 一把 钥匙 , 然后 就 决定 继续 追探 。

在 这个 过程 中 , 中间 有 一天 , 一个 村民 过来 跟 我 说 , 许 队长 我家 那个 地 呢 , 小麦 长得 不好 , 你 看看 是 怎么回事 。 哎 唷 我 这 心里 一喜 , 因为 大家 知道 , 小麦 长得 不好 很 有 可能 是 , 由于 这个 地下 有 比较 坚硬 的 东西 , 渗水 不 畅 , 所以 导致 它 结构 异常 。

而 在 考古 遗迹 里面 , 最有 可能 是 宫殿 建筑 。 因为 都 是 用 夯土 夯 的 , 用 夯 具夯 的 宫殿 建筑 或者说 城墙 。 这个 一般 长得 不好 , 有 的 时候 航片 上 都 能 看 出来 这个 城墙 呀 , 我 非常 兴奋 , 很 有 可能 是 这个 。 让 技工 过去 一 钻探 一看 , 不是 , 那 是 条路 。 就是 这个 , 宫城 北边 这 条 东西向 的 路 。

这个 也 非常 令 我们 兴奋 , 因为 大家 知道 路 是 踩踏 之后 千层饼 似的 , 也 不 容易 渗水 , 这个 也 是 一个 很 好 的 线索 。 这个 顺藤摸瓜 往东探 , 图上 注明 的 那个 井 字形 大道 , 第一个 大 十字路口 , 就 跟 我们 前辈 探出来 那条 大道 呢 , 跟 那个 交上 了 。

这样 就是 , 中国 最早 的 大 十字路口 发现 了 , 然后 我们 接着 追探 那条 南北向 的 大道 , 一下子 探出 了 700 米 。 这个 路 10 多米 宽 , 有 一些 地方 达到 20 米 , 我们 队友 开玩笑 说 , 这 已经 达到 了 现代 道路 四 车道 的 标准 , 这个 是 具有 王气 的 , 只有 王都 才 有 这么 宽 的 道路 。

就 跟 我们 说 , 只有 北京 才 有 长安街 这么 宽 的 道路 是 一样 的 。 这个 非常 兴奋 , 就 这样 很 短 的 时间 内 , 我们 就 顺藤摸瓜 , 乘胜追击 把 这个 井 字形 的 大道 就 搞清楚 了 。 而 这个 井 字形 大道 围起来 的 这个 空间 , 它 又 是 中国 最早 的 紫禁城 所在 。

我 说 说 起来 , 中国 最早 的 宫城 的 发现 也 挺 有意思 的 。 然后 我 的 一本 小书 叫 《 最早 的 中国 》, 在 那 里面 有 一节 , 我 把 它 叫 《 想 出来 的 宫城 》。 因为 我们 著名 的 考古学家 苏秉琦 教授 呢 , 他 有 过 一段话 , 我 听课 的 时候 听 着 的 。 他 说 在 考古 工作 中 啊 , 你 只有 想到 什么 你 才能 挖 到 什么 , 实际上 各行各业 都 是 这么 个理儿 。

但 当时 做 学生 吧 , 还 不 理解 。 想 这 怎么 理解 , 这 甚至 还 有点 唯心主义 的 感觉 。 但是 在 以后 的 工作 实践 中 啊 , 你 就 痛感 这句 话 的 分量 太 深刻 。 , 我 接手 二里头 二里头 已经 挖 了 40 年 了 , 我 的 前辈 一直 想 找 城墙 , 但是 一直 没有 找到 。 但是 这个 二里头 宫城 城墙 在 我 手里 找到 了 。

所以 有 朋友 就 说 许宏太 幸运 了 , 实际上 呢 我 知道 我 是 有 一整套 思考 的 。 因为 我 在 做 博士论文 的 时候 , 我 就 梳理 过 中国 早期 城市 发展 过程 , 就 意识 到 在 早期 城市 里边 , 它 外围 大 的 城圈 , 是 可有可无 的 , 有 的 有 , 有 的 没有 。

二里头 到 现在 为止 , 还 没有 发现 一个 大 的 城圈 。 那 它 有没有 完全 取决于 , 当时 的 需求 情况 是不是 有 防御 上 的 需求 , 跟 它 的 政治 军事 形势 都 有 很大 的 关系 。 但是 我 坚信 作为 统治 中心 王室 重地 的 宫殿 区 , 不 应该 是 开放 的 , 因为 政治性 这种 决策 就是 有 封闭性 和 独占性 。 ||firmly believe||ruling||the royal family|the royal palace|||||||open|||political nature||decision|||exclusivity||exclusivity

那么 正是 有 了 这样 一个 信念 , 二里头 宫殿 区 也 应该 有 防御 设施 , 所以 我 就 顺着 这个 思路 , 就 按 胡适 先生 说 的 大胆 假设 小心 求证 , 看看 究竟 有没有 。 ||||||belief|||||||defensive||||||||||||||bold|bold hypothesis||prove||| 那么 在 这 之前 , 我 刚才 跟 大家 讲过 , 我们 前辈 已经 发现 了 这么 一条 大道 。 大家 看 紧接着 它 这个 西边 就是 二号 宫殿 , 这 二号 宫殿 的 东墙 外 就是 大路 了 。 ||right after|||||||||||the east wall|||| 那么 大路 以外 就 不是 宫殿 区 了 , 因为 都 是 一些 小 的 房子 已经 不是 贵族 住 的 了 。 |||||||||||||||||nobility|||

这 条 大路 和 二号 宫殿 的 这个 东墙 , 它 就 应该 是 宫殿 区 的 东缘 , 这是 可以 肯定 的 。 ||||||||||||||||eastern edge|||| 那 它们 之间 已经 不 可能 再有 城墙 或者 是 壕沟 出现 了 , 而 这样 那 就是 一个 推测 。 ||||||||||moat||||||||speculation 就是 如果 有 宫城 城墙 的话 , 那么 二号 宫殿 的 东墙 , 就 应该 是 利用 宫城 东墙 建 的 , 就 应该 它们 是 一条线 的 。

那么 我 就 在 这个 , 现在 二号 宫殿 的 东北 揭开 一看 , 果然 二号 宫殿 的 东墙 继续 向 北去 。 ||||||||||uncover|||||||||to the north 然后 我 又 把 二号 宫殿 的 这个 东南角 揭开 , 然后 再进一步 扩大 面积 一看 , 它 又 往南 去 了 。 |||||||||uncovered||further||area|||||| 那么 2003 年 我 记得 非常 清楚 , 十年 以前 到 五月 下旬 , 这条 墙 已经 确认 了 300 多米 了 , 而且 后来 我们 又 找到 了 宫城 东北角 。 那么 这样 就是 2003 年 , 在 我 40 岁 生日 的 前夕 , 我 觉得 中国 最早 的 宫城 就 紫禁城 的 发现 , 是 我 自己 收到 的 一份 最 厚重 的 礼物 。 |||||||||||||||||the Forbidden City||||||||||heaviest||

到 了 第二年 , 我们 又 乘胜追击 , 把 这 四面 墙 都 找到 了 。 |||||pursued the victory||||||| 确认 中国 最早 的 宫城 超过 十 万平方米 , 它 建于 距今 3700 年 左右 , 别看 它 的 面积 只有 现在 明清 紫禁城 的 七分 之一 , 但 它 是 以后 所有 中国 古代 宫城 的 鼻祖 , 就是 这样 一个 发现 。 |||||||one hundred thousand square meters||built around|about 3700 years ago|||don't look at||||||||||||||||||||ancestor||||

这 说了半天 绿松石 龙 啊 宫城 城墙 啊 , 这些 东西 都 是 统治者 用 的 , 所以 我们 觉得 它 很 重要 , 它 可以 说明 金字塔 塔尖 儿 。 |talked for a long time|turquoise|dragon|||city wall||||||ruler||||||||||||the Pyramid|the top of the pyramid| 但是 实际上 考古 人 也 关心 普通百姓 的 生活 起居 , 一些 生活 细节 , 他们 吃 什么 他们 用 什么 他们 扔 什么 。 |||||||||daily life|||||||||||| 从 某种意义 上 来讲 , 考古学 就是 一门 关于 垃圾 的 学问 。 |in a certain sense||||||||| 是不是 ? 我们 一切 一切 的 发掘 对象 都 是 废墟 和 垃圾堆 , 但是 我们 能 从 其中 探出 许多 宝物 来 。 ||||||||ruins||||||||||treasures|

现在 给 大家 放 的 这个 , 就是 我们 把 垃圾 坑里 的 土 和 地层 里面 的 土 , 通过 浮选 , 就是 用水 来 冲洗 这个 土 , 到 最后 让 这些 粮食 颗粒 浮上来 。 |||||||||||||with|stratum|||soil||flotation||||washing||||||||grains|float up 哦 我们 知道 二里头 时代 的 那些 人 , 已经 五谷 齐备 了 , 就是 通过 这样 的 手段 , 来 探究 一些 历史 的 细节 。 |||||||||grains|complete||||||||explore||||

那么 到 明年 二里头 遗址 发现 与 发掘 , 已经 到 了 第 55 个 年头 。 而 我 自己 作为 二里头 队 队长 , 也 干 到 了 第 15 个 年头 。 ||||||captain|||reached|||| 二里头 都 邑 总共 300 万平方米 , 这 几代人 下来 我们 发掘 了 多少 平方米 呢 , 我们 只 挖 了 4 万多平方米 , 也 就是 1% 多一点儿 , 绝对 的 冰山一角 。 ||city||||||||||square meters||||||over 40,000 square meters|||a little more than 1%|||the tip of the iceberg

但是 已经 有 刚才 跟 大家 说 的 那样 重大 收获 了 。 ||||||||||harvest| 可以 想一想 , 这 就是 跟 愚公移山 一样 , 就是 一个 大 遗址 , 一个 都 邑 遗址 是 需要 几代人 十几代 人 , 甚至 更 多代 的 人 , 踏踏实实 一步一个脚印 工作 的 。 |||||the Foolish Old Man Moves Mountains||||||||city|||||dozens of generations||||multiple generations|||steadily|step by step||

考古 人 就是 凭着 这个 劲儿 。 |||relying on||strength 用 我 太太 的话 来说 就是 , 这 考古 人 都 是 一根 筋 , 一生 只干 一件 事 , 但 一定 要 有 这样 的 劲儿 , 才能 把 这件 事 做好 。 ||||||||||||string||only do|||||||||energy|||||

那么 我们 说 几年 之前 , 我 的 一本 小 书 《 最早 的 中国 》。 我 在 那里 边 介绍 了 , 关于 二里头 大量 的 它 的 中国之最 , 这个 都 邑 遗址 它 在 中国 文明史 上 , 开创 新纪元 的 这样 的 历史 地位 。 ||||||||||||the most in China|||city|||||history of Chinese civilization|||new era|||||

但是 我 更 想 说 的 是 , 与其说 我们 这 几代人 的 探索 解决 了 什么 问题 , 不如说 我们 提出 了 更 多 的 新 的 问题 , 它 在 引导 着 我们 进一步 探索 , 引导 我们 最大 限度 地 迫近 历史 的 真实 。 |||||||rather than||||||||||rather, it is more accurate to say||||||||||||||||||||||approach|||

说 到 考古学 是 研究 人 的 学问 , 考古学 只 研究 人 , 人 以前 的 不 归 考古 人管 , 那么 光是 人 的 历史 , 大家 知道 已经 二三百万年 了 。 ||||||||||||||||||the study of people|||||||||two to three million years| 如果 把 人类 历史 300 万 , 把 它 假设 为 24 小时 的话 , 那么 到 了 半夜 11 点 57 分 之后 , 才 进入 有 文字 记载 的 历史 。 |||||||assume||||||||||||||||| 而 中国 的 文字 出来 的 更 晚 , 不到 两分钟 , 就是 在 这 两三分钟 之内 , 才 有 文字 记载 。

而 这 之外 的 漫长 人类 发展史 , 要 想 搞清 它 的 过程 , 复原 它 的 轨迹 , 要 想 回答 我们 是 谁 我们 是 怎么 来 的 。 |||||||||clarify|||||||trajectory||||||||||| 诸如此类 这样 的 问题 , 那 只能 是 靠 考古学 了 , 这是 老王卖瓜 自卖自夸 。 such things|||||||||||self-promotion|self-promotion

想 起来 这个 著名 小说家 张承志 先生 , 他 是 我们 考古 专业 毕业 的 。 |||||Mr. Zhang Chengzhi|||||||| 张承志 先生 说 过 这么 一段话 , 他 说 仿佛 这个 满身 泥土 的 学科 , 有 一句 严厉 的 门规 那 就是 : 或者 作为 特殊 技术 工人 告终 , 或者 攀援 为 思想家 , 在 这条 路上 探索 没有止境 , 我们 还 在 前行 , 我们 企图 透物 见 人 , 也 就是 透过 那些 冷冰冰 的 遗物 , 来 窥探 它 背后 的 古人 , 探知 他们 的 行为 甚至 思想 。 ||||||||||covered in|earth||discipline|||||gate rules|||||special|||ends||climbing|||||||endless exploration|||||||see through things|||||||||relics||peer into|||||to explore|||||

也 正 因此 , 我们 坚信 我们 还会 有 更 多 的 精彩 的 故事 可以 拿 出来 跟 大家 分享 。 |||||||||||wonderf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