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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Dx Taiwan, 留十八分鐘給自己:蔣勳 (Chiang Hsun) at TEDxTaipei 2012

留十八分鐘給自己:蔣勳 (Chiang Hsun) at TEDxTaipei 2012

謝謝

我 本來 準備 在 今天

五點 三十五分 月 升 的 時候

開始 朗讀 今天 要 念給 大家 聽的 詩

好像 時間 過了 幾分鐘

可是 我 想 月亮 正在 升 起來

那 我 就 在 這月升 的 時刻

特別 是 一年 裡面

月亮 最 圓滿 最 明亮 的 夜晚

月亮 升 起來 的 時刻

讀 這首 詩 給 大家 聽

我願 是 滿山 的 杜鵑

只為 一次 無憾 的 春天

我願 是 繁星

捨 給 一個 夏天 的 夜晚

我願 是 千萬條 江河

流向 唯一 的 海洋

我願 是 那 月

為 你 再 一次 圓滿

如果 你 是 島嶼

我願 是 環抱 你 的 海洋

如果 你 張起 了 船帆

我願 是 輕輕 吹動 的 風浪

如果 你 遠行

準備 了 平坦

隨 你 去 到 遠方

當你 走累 了

我願 是 夜晚

是 路旁 的 客棧

有 乾淨 的 枕席

供 你 睡眠

眠 中 有 夢

我 就是 你 枕上 的 淚痕

我願 是 手臂 讓 你 依靠

雖然 白髮蒼蒼

我 仍 願 是 你 腳邊 的 爐火

與 你 共話 回憶 的 老年

你 是 笑

我 是 應 和 你 的 歌聲

你 是 淚

我 是 陪伴 你 的 星光

當你 埋葬 土中

我願 是 依伴 你 的 青草

你 成灰

我 便 成塵

如果 如果 你 對 此生 還有 眷戀

我 就 再 許一願

與 你 結 來世 的 姻緣

這是 應該 在

月 升 的 時刻 朗讀 的詩

我 曾經 在 東部 的 石梯 坪 在 一個月 圓的 晚上

跟 很多 學生 一起 念 這首詩

但是 不 知道 為 什麼

一直 到 現在

包括 剛才

念詩 的 時候

我 還是 有 一種 心虛

我 想 心虛 是

我 不 知道 詩在 這個 世界 上 扮演 什麼 角色

如果 到處 是 戰爭

如果 到處 有 饑荒

如果 到處 有人 與 人 的 仇恨 與 廝殺

那 一首 詩 能夠 挽救 什麼

我 不停 地 在 懷疑 自己 所 做 的 這件 事

那當 我 知道 有 十八 分鐘

可以 跟 一些 朋友 分享 中秋節 的 夜晚 時候

我 在 想 能 不能 一天 二十四小 試 這麼 漫長

我們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我 想 完 以後 覺得 可能 還是 很 奢侈 吧

如果 今天 跟 一個 在 職場 的 朋友 忙 得 不得了

說 你 可不可以 每天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我 相信 他 也許 還是 會 反駁 我

我 就 退 了 一步

我想詩 永遠 都 在 退一步 吧

因為 它 沒有 辦法 在 現實 的 世界 裡跟 任何 的 東西

去 掙 什麼 東西

所以 它 只好 退一步

我 的 退一步 是 想

那麼 一年 的 三百六十五天

可不可以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最後 我 想 我 還是 退一步

我 在 想 一個 人 的 一生

有沒有 可能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僅僅 十八 分鐘

可是 我想夠 了

如果 記得 那 十八 分鐘

曾經 看到 一個 春天

滿山 被 杜鵑花 染紅 掉

我 跟 學生 以前 常常 去

三月 的 時候 二月 初 其實 就 開始 了

大概 陽明山 的 杜鵑

整個 山都紅 了

五月 的 時候 有 一個 地方 是 非常 漂亮 的

就是 合歡山 的 北峰

它 是 高山 杜鵑

大概 看到 幾百 公尺 長 的

山 的 稜 線 上 全是 紅顏色

我 的 學生 常常 會 用 一些

我 覺得 我 寫 不 出來 的 詩句 去 形容

他 說 哇 老師

那個 山 好像 在 吐血 唷

我 寫 不出 這個 句子

我 覺得 那個 句子 太棒了

因為 我 相信 生命 裡面 有 一個 什麼 東西

可以 讓 他 活著 沒有 遺憾

所以 是 那個 血 在 濺 崩

所以 古代 就 有 一個 故事 叫做 杜鵑啼血

是 一個 死去 的 帝王 他 的 魂魄 老是 走 不 掉

所以 它 變成 了 一個 杜鵑鳥

不斷 地 叫 不斷 地 叫

最後 牠 就 噴出 血來

把 所有 白色 的 花 染紅

那 是 杜鵑花 的 故事 的 來源

而 我 總 記憶 這個 島嶼 裡

好 幾次 春天 的 杜鵑

我 也 曾經 在 這個 島嶼 比較 高 的 地方

看到 好多 的 河流 往下流 下去

我 自己 小時候 住 在 大龍峒

它 是 淡水 河邊 的 一段 土地

我們 常常 在 淡水河 裡玩

可是 我 知道 淡水河

大龍峒 的 上面 有 大稻埕

大稻埕 的 上面 有 艋舺 萬華

萬華 的 上面 有 新店溪

再 上面 有 北勢溪

所以 這條 河流 從 它 的 發源 上游 一路 下來

流經 了 一個 城市

現在 我 住 在 它 入海口 的 地方 在 八里

好像 生命 也 到 了 下游

可是 我 覺得 生命 在 一個 入海口 的 地方 的 時候

其實 有 它 的 遼闊

經過 北勢溪 新店溪 艋 舺

大稻 埕 大龍峒 社子島 一直 到 出海

我 相信 它 有 它 一生 的 回憶

所以 在 剛才 讀給 大家 的 詩裡

可能 有 一個 春天 的 杜鵑 開放 過

沒有 遺憾 地 開放 過

曾經 有 千萬條 的 江河

去 流向 唯一 的 一個 海洋

曾經 在 澎湖 的 吉貝 島

那個 吉貝 島的 沙灘 全部 是 白色 的 沙

貝殼 沙

然後 在 一個月 圓的 晚上

等到 月亮 比較 低沉 以後

大概 已經 到 凌晨

接近 凌晨 的 時候

滿天 的 繁星 亮 起來

那個 學生會 抓著 你 大叫

那 他 這次 沒有 講 吐血

他 找 不到 句子

他 就 熱淚盈眶

我 很 喜歡 看 學生 熱淚盈眶 的 樣子

因為 我 覺得 他 看到 詩了

那 他 會 記得 他 生命 裡有過 十八 分鐘

也許 是 在 合歡山 的 北峰

也許 是 在 吉貝 的 海邊

那 同樣 地 我 想

曾經 在 九百多年 前 今天 的 晚上 有 一個 詩人

明月 幾時 有

把酒 問青天

不知 天上 宮闕 今夕 是 何年

他在問 月亮

他 想要 回到 他 天上 的 故鄉 去

蘇東坡 大家 太 熟悉 他 的 水調歌頭

他 最後 所說 的 是

月 有 陰晴圓 缺

人有 悲歡離合

我 在 中學 的 教科書 裡讀 到 的 時候

忽然 發現

如果 一個 文化 一個 民俗 這麼 渴望 圓 這個 東西

大概 一月 十五 正月十五

要過 元宵節 是 上元節

對圓 的 渴望

七月 十五 中元節

要 到 水裡 去 放水 燈

召喚 所有 沒有 主人 的 亡魂 回來

跟 我們 共享 人間 的 歡樂

還有 中秋

是 一年 月亮 最圓 的 時刻

他 對圓 的 渴望

我 忽然 在 蘇東坡 的 詩裡

說 月 有 陰晴圓 缺

才 知道 圓的 渴望

是 因為 太多太多 殘缺

我們 是 懷抱 著 許許多多 人生 的 殘缺

去 渴望 有 一天 它 好圓

所以 我 記得 小時候 吃飯 的 桌子 是圓 的

有 一次 在 巴黎 有 一個 法國 的 作家 問我

她 因為 研究 文 化學 的 比較

那個 Julia Christopher

她問 我 說

為 什麼 你們 的 桌子 都 是 圓的

她 當時 剛好 從 東方 回去

我 從來沒 想過 這個 問題

我 覺得 本來 就是 圓的

可是 當然 在 巴黎 的話

多半 是 方 的 或者 長方 的

圓的 是 比較 少

我們 才 知道 圓在 某 一個 文化 裡

它 是 對於 殘缺 的 對抗

它 多麼 渴望 用 這個 圓的 渴望

即使 它 很 短 即使 它 只有 十八 分鐘

它 用 這 十八 分鐘

去 對抗 所有 的 苦難 跟 殘缺

戰爭 太 多

戰亂 太 多

流亡 太 多

它 特別 懂得 圓的 渴望

特別 期待 那個 圓的 渴望

所以 我 想 我們 剛才 所說 到 的

花 的 開放 月 的圓

很 容易 被 嘲笑 風花雪月

所以 大家 對詩 其實 有時候 會 有 一種 害怕

那個 害怕 是 它 會 不會 落入 到 這麼 不 現實 的 虛無飄渺 的 世界

可是 我 想當然 不是

它 在 苦難 裡 安慰 了 好多好多 的 人

那剛 才 朱平 所 解釋 的 同理 心 這個 字

我 相信 愛是 喜悅 可以 分享

我 相信 愛是 苦難 可以 分擔

所以 它 可以 在 不同 的 文化 裡 得到 一樣 的 共鳴

我們 所說 到 的詩 可能 是 剛才 說 的 內容

可是 當然 我們 在 文學 裡 我們 會 覺得

詩並 不 只 把 文字 放在 一起

表達 一個 意思

大部份 文化 的詩 最早

都 不是 用 文字 書寫 用 眼睛 去 看 的

其實 是 用 語言 去 朗誦 用 耳朵 去 聽 的

荷馬 的 史詩 希臘 的 史詩

是 拿 著 樂器 彈唱 的

印度 的 摩訶 婆羅 多 羅摩衍那

可以 無止 無盡 地 八萬 句 這樣 唱 一直 唱 下去

中國 的 詩經 是 不 識字 的 種田 的 男女

唱出來 的

關關雎 鳩 在 河之洲

等到 整理 成 文字 是 非常 晚 的 事情

所以 我們 遺忘 了 我們 的 語言 有 多麼 的 古老

我們 遺忘 了 我們 的 語言

曾經 在 一個 遠古 的 時代

變成 這麼 多 空氣 裡的 愛的 震動

昔 我 往 矣 楊柳依依

今 我 來思 雨雪霏霏

他 必須 要 唱 出 聲音

讓 所有 不 識字 的 人 聽到 那 十六個 字

心裡面 有 一個 巨大 的 震動

所以 每 一個 民族 被 稱 為詩 的

都 是 聲音 的 開始 並 不是 視覺 的 開始

是 聽覺

因為 聽覺 比 視覺 要 更 能夠 跟 心裡面 有 那個 震動

在 巴黎 塞納河 上 好多好多 的橋

每次 走過 一條 橋叫 Mirabeau 米哈 波橋

很 自然 就 會 想到 Apollinaire( 阿波利奈 爾 )

二十世紀 初 的 一個 用 法文 寫詩 的 詩人

Sous le pont Mirabeau coule la Seine 米哈 波 橋下 流著 塞納河

Et nos amours 我們 的 愛

Faut-il qu'il m'en souvienne 我 是否 該 記得

其實 我們 懂 這個 語言 或 不 懂 這個 語言 都 沒有 關係

因為 它 的 beau amours seine sienne vienne

都 是 在 押韻

AB AB 的 韻腳

所以 我們 會 感覺 它 其實 是 一個 音樂 也 是 一個 聲音

我們 也 會 被 那個 東西 震動

所以 剛才 在 朗讀 的 過程

裡面 用到 中東 韻

我們 不必 管 什麼 叫 中東 韻

其實 就是 電腦 打 一個 ㄥ

它 就 出現 所有 的 韻部 ㄥ 的 韻部

東方 的 東

敲鼓 咚咚 咚 的 咚

它 是 一個 共鳴 音

還有 一個 江 陽韻

海洋 的 洋

堂皇 的 堂

都 是 ㄤ 的韻

江 陽韻 堂堂皇皇

它 的 共鳴 韻部 最大

我們 叫作 開口 韻

它 聲音 共鳴 很遠

中東 跟 江陽

大概 都 有 一點 像

樂器 裡 金屬 的 聲音 或者 鼓聲

所以 很 不 自覺 地 在 寫詩 的 過程

就 會 把 聲音 裡面 很多 的 感覺 放進去

我 一直 覺得 台灣 有 很多 老 的 早期 的 民謠

用 的 是 ㄧ 的 韻部

齊微韻

ㄧ 的 韻部 大家 可以 感覺 一下

譬如說 離別 的 離

寂寞 的 寂

淒涼 的 凄

都 是 ㄧ

因為 它 是 閉口 韻 所以 它 是 特別 悲哀 的 聲音

特別 哀傷 的 聲音

因為 它 不是 巨大 壯大 的 聲音

那個 聲音 的 質感 使得 一些 早期 的 移民

在 某 一種 荒涼 的 無依無靠 的 感覺 裡面

他會 唱 出 一種 聲音

思 啊 想 啊 起

傳達 的 聲音 裡面

好多 的 ㄧ 的 韻部

非常 多 的 ㄧ 的 韻部

因此 我們 大概 可以 看到

我們 少掉 了 好多 的 東西

我們 少掉 了 聲音 在 空氣 裡面 的 震動

愛與 同理 心

它 需要 在 空氣 裡面 震動

我們 不 一定 是 用 視覺 去 理解

我們 其實 是 用心 去 共鳴 了

那個 聲音 一 波一波 過來 像 潮汐 一樣 的

這個 力量

所以 還是 覺得 有 可能 的話

我們 可不可能 把 一年 裡面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我們 可不可能 一生 至少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我想詩 也許 是 一個 最後 的 救贖

變成 生命 裡 最後 一個 救贖

如果 連 這 十八 分鐘 都 沒有

那個 生命 真是 荒涼

真是 荒涼

那麼 至少 可以 在 那個 聲音 裡

聽到 月亮 升起 的 聲音

潺潺 湲 湲 流去 的 聲音

那 如果 十八 分鐘 能夠 作為 一個 禮物 送給

世界 上 很多 的 朋友

或許 特別 是 今天

有時候 會 想到 敘利亞 想到 利比亞

想到 阿富汗 想到 伊拉克

我 相信 他們 應該 要 有 詩句 的

如果 有 十八 分鐘 的 詩句

大概 才 覺得 生命 真是 奢侈

因為 我們 會 在 所有 的 災難 最 痛苦 的 時候

把 詩句 全部 趕掉

也 從此 不再 相信 詩 存在 的 意義 跟 價值

我 想 在 一年 最 圓滿 的 一個 夜晚

我 還是 用 朗讀 這首詩

做 今天 給 大家 的 一個 禮物

也 想 大家 可以 感覺 到

聲音 在 交錯 著 ㄢ 的韻 ㄥ 的韻

中東 跟 江陽

宮 商角徵 羽

宮是 中東 韻

商是 江 陽韻

羽 就是 ㄧ 的 韻部

所以 日本 的 清水 寺

有 一個 很 細細 線 的 瀑布

我們 叫做 羽音 瀧

羽音 是 最細 的 聲音

最 低微 的 聲音

瀧 是 三點水

一個 龍鳳 的 龍 那個 字

有人 會 念成 ㄌㄨㄥˊ

可是 它 原來 的 音是 ㄕㄨㄤ

羽音 瀧

就是 最 細微 的 聲音

我們 在 小提琴 上 最高 音 的 部位 也 是 羽音

那公 跟 商都 比較 廣大 一點

台灣 是 一個 很小 的 島嶼

我 記得 小時候

很多 人 說 它 像 番薯

其實 我 一直 覺得 它 像 一個 嬰兒

因為 我們 小時 後 嬰兒 都 用 布包 包包

纏 起來 纏得 長長的

然後 我 覺得 那 整個 海洋 像 母親 這樣 環抱 著 它

所以 我 把 這首詩 再 朗讀 一次

也許 大家 可以 感覺

有 機會 跟 一個 島嶼 做 這麼 深 的 對話

或是 跟 這個 島嶼 周邊 的 海洋 做 很 深 的 對話

我願 是 滿山 的 杜鵑

只為 一次 無憾 的 春天

我願 是 繁星

捨 給 一個 夏天 的 夜晚

我願 是 千萬條 江河

流向 唯一 的 海洋

我願 是 那 月

為 你 再 一次 圓滿

如果 你 是 島嶼

我願 是 環抱 你 的 海洋

如果 你 張起 了 船帆

我願 是 輕輕 吹動 的 風浪

如果 你 遠行

我願 是 那路

準備 了 平坦

隨 你 去 到 遠方

當你 走累 了

我願 是 夜晚

是 路旁 的 客棧

有 乾淨 的 枕席

供 你 睡眠

眠 中 有 夢

我 就是 你 枕上 的 淚痕

我願 是 手臂 讓 你 依靠

我 仍 願 是 你 腳邊 的 爐火

與 你 共話 回憶 的 老年

你 是 笑

我 是 應 和 你 的 歌聲

你 是 淚

我 是 陪伴 你 的 星光

當你 埋葬 土中

我願 是 依伴 你 的 青草

你 成灰

我 便 成塵

如果 如果 你 對 此生 還有 眷戀

我 就 再 許一願

與 你 結 來世 的 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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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十八分鐘給自己:蔣勳 (Chiang Hsun) at TEDxTaipei 2012 Nehmen Sie sich achtzehn Minuten Zeit für sich selbst: Chiang Hsun bei TEDxTaipei 2012 Leave eighteen minutes for yourself: Chiang Hsun at TEDxTaipei 2012

謝謝 Thank you

我 本來 準備 在 今天 I was planning to

五點 三十五分 月 升 的 時候 Read the poem I prepared for you

開始 朗讀 今天 要 念給 大家 聽的 詩 At five thirty-five the time the moon rises

好像 時間 過了 幾分鐘 It seems that we had passed the time

可是 我 想 月亮 正在 升 起來 But I think the moon is rising now

那 我 就 在 這月升 的 時刻 Then I shall read this poem at the time of moon rise

特別 是 一年 裡面 the time when the moon is most beautiful and fullest

月亮 最 圓滿 最 明亮 的 夜晚 In the year

月亮 升 起來 的 時刻 I shall read this poem to you

讀 這首 詩 給 大家 聽 At the time of moon rise

我願 是 滿山 的 杜鵑 I be the Rhododendrons that cover the mountains

只為 一次 無憾 的 春天 Just for a spring of no regret

我願 是 繁星 I be the stars

捨 給 一個 夏天 的 夜晚 Offered to a summer night

我願 是 千萬條 江河 I be the numerous rivers

流向 唯一 的 海洋 Flowing toward the one and only ocean

我願 是 那 月 I be the moon

為 你   再 一次 圓滿 once again illuminated, for you

如果 你 是 島嶼 If you are the island

我願 是 環抱 你 的 海洋 I be the ocean that embraces you

如果 你 張起 了 船帆 If you set sail

我願 是 輕輕 吹動 的 風浪 I be the breezing waves

如果 你 遠行 If you go on a voyage

準備 了 平坦 Arranged with smoothness

隨 你 去 到 遠方 Follow you to afar

當你 走累 了 When you are tired from walking

我願 是 夜晚 I be the night

是 路旁 的 客棧 The lodging on the side of the road

有 乾淨 的 枕席 With clean bed sheets

供 你 睡眠 For you to sleep on

眠 中 有 夢 There are dreams in your sleep

我 就是 你 枕上 的 淚痕 I be the tear stain on your pillow

我願 是 手臂   讓 你 依靠 I be the arm that you grab on

雖然 白髮蒼蒼 even your hair turned grey

我 仍 願 是 你 腳邊 的 爐火 I be the furnace fire by your foot

與 你 共話 回憶 的 老年 Converse the memories of old age with you

你 是 笑 You are laughter

我 是 應 和 你 的 歌聲 I am the song that echos

你 是 淚 You are tears

我 是 陪伴 你 的 星光 I am the starlight that follows

當你 埋葬 土中 When you are buried

我願 是 依伴 你 的 青草 I be the grass that accompanies you

你 成灰 you turned ashes

我 便 成塵 I be the dust

如果   如果 你 對 此生 還有 眷戀 If, if only you still feel attached to this life

我 就 再 許一願 I pray another wish

與 你 結 來世 的 姻緣 To be with you in the next life

這是 應該 在 This is a poem

月 升 的 時刻 朗讀 的詩 That should be read at the time of moon rise

我 曾經 在 東部 的 石梯 坪 在 一個月 圓的 晚上 Once at a full moon night at Tidaan on the East coast

跟 很多 學生 一起 念 這首詩 I read this poem with several students

但是 不 知道 為 什麼 I don't know why

一直 到 現在 But until today

包括 剛才 Including just now

念詩 的 時候 When I read poems

我 還是 有 一種 心虛 I still feel a kind of guilt

我 想 心虛 是 I think that guilt is

我 不 知道 詩在 這個 世界 上 扮演 什麼 角色 I don't know what role poetry plays in this world

如果 到處 是 戰爭 If there is war everywhere

如果 到處 有 饑荒 If there is famine everywhere

如果 到處 有人 與 人 的 仇恨 與 廝殺 If there is hate and murder between people everywhere

那 一首 詩 能夠 挽救 什麼 Then what could a poem save

我 不停 地 在 懷疑 自己 所 做 的 這件 事 I keep doubting what I do

那當 我 知道 有 十八 分鐘 When I knew that I had 18 minutes

可以 跟 一些 朋友 分享 中秋節 的 夜晚 時候 To share the night of mid-autumn festival with some friends

我 在 想 能 不能 一天 二十四小 試 這麼 漫長 I was wondering could people save 18 minutes

我們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From a day of 24 hours for one poem

我 想 完 以後 覺得 可能 還是 很 奢侈 吧 Then I thought it might still be a lavish

如果 今天 跟 一個 在 職場 的 朋友 忙 得 不得了 If I tell a friend in the work place who is busy all the time

說 你 可不可以 每天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To save 18 minutes for a poem everyday

我 相信 他 也許 還是 會 反駁 我 I think he or she will still protest

我 就 退 了 一步 So I concede

我想詩 永遠 都 在 退一步 吧 perhaps poetry is always conceding

因為 它 沒有 辦法 在 現實 的 世界 裡跟 任何 的 東西 Because it is unable to fight against anything

去 掙 什麼 東西 In the real world

所以 它 只好 退一步 So it concedes

我 的 退一步 是 想 So my compromise is that

那麼 一年 的 三百六十五天 Could we save 18 minutes for one poem

可不可以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In an year of 365 days

最後 我 想 我 還是 退一步 And then I thought I concede again

我 在 想 一個 人 的 一生 Could it be 18 minutes for one poem

有沒有 可能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In a life time

僅僅 十八 分鐘 Merely 18 minutes

可是 我想夠 了 But I think that's enough

如果 記得 那 十八 分鐘 If you remember in that 18 minutes

曾經 看到 一個 春天 You once saw in a spring

滿山 被 杜鵑花 染紅 掉 mountains devoured by the redness of Rhododendrons

我 跟 學生 以前 常常 去 I used to go there with my students often

三月 的 時候 二月 初 其實 就 開始 了 it started in March or even February

大概 陽明山 的 杜鵑 The Rhododendrons of Yangmingshan

整個 山都紅 了 The whole mountain is red

五月 的 時候 有 一個 地方 是 非常 漂亮 的 There is another place that is very beautiful during May

就是 合歡山 的 北峰 The north face of Hehuanshan

它 是 高山 杜鵑 It has Rhododendron rubropilosum Hayata

大概 看到 幾百 公尺 長 的 You can see the red mountain ridge

山 的 稜 線 上 全是 紅顏色 for several hundred meters long

我 的 學生 常常 會 用 一些 My students often use lines

我 覺得 我 寫 不 出來 的 詩句 去 形容 that I could never thought of to describe

他 說 哇 老師 He said, wow

那個 山 好像 在 吐血 唷 The mountain is spitting blood

我 寫 不出 這個 句子 I couldn't write something like that

我 覺得 那個 句子 太棒了 I think the sentence is awesome

因為 我 相信 生命 裡面 有 一個 什麼 東西 I believe there must be something in life

可以 讓 他 活著 沒有 遺憾 That could make him live with no regret

所以 是 那個 血 在 濺 崩 It is something like that which is crumbling and bleeding

所以 古代 就 有 一個 故事 叫做 杜鵑啼血 There is an ancient story called The Cry of The Cuckoo

是 一個 死去 的 帝王 他 的 魂魄 老是 走 不 掉 There was a lingering ghost of an emperor

所以 它 變成 了 一個 杜鵑鳥 it turns into a cuckoo bird

不斷 地 叫 不斷 地 叫 And it keeps on crying and crying

最後 牠 就 噴出 血來 In the end the bird spat out blood

把 所有 白色 的 花 染紅 and dyed all the white flowers red

那 是 杜鵑花 的 故事 的 來源 This is the story of the origin of Rhododendron

而 我 總 記憶 這個 島嶼 裡 I always remember the spring Rhododendron

好 幾次 春天 的 杜鵑 I witnessed several times on this island

我 也 曾經 在 這個 島嶼 比較 高 的 地方 I also once witnessed numerous rivers flowing downward

看到 好多 的 河流 往下流 下去 From the high point of this island

我 自己 小時候 住 在 大龍峒 I lived in Dalongdong when I was young

它 是 淡水 河邊 的 一段 土地 It is on the shore of Tamsui River

我們 常常 在 淡水河 裡玩 We used to play in the Tamsui

可是 我 知道 淡水河 But I knew along Tamsui

大龍峒 的 上面 有 大稻埕 there is Dadaocheng above Dalongdong

大稻埕 的 上面 有 艋舺 萬華 Monga and Wanhua above Dadaocheng

萬華 的 上面 有 新店溪 Xindian Creek above Monga

再 上面 有 北勢溪 And Beishi River above Xindian Creek

所以 這條 河流 從 它 的 發源 上游 一路 下來 From the upper course going downwards

流經 了 一個 城市 The river flows through a city

現在 我 住 在 它 入海口 的 地方 在 八里 Now I live at its estuary at Bali

好像 生命 也 到 了 下游 As if my life had come to the lower course too

可是 我 覺得 生命 在 一個 入海口 的 地方 的 時候 But I think one's life at the estuary

其實 有 它 的 遼闊 Has its own breadth

經過 北勢溪 新店溪 艋 舺 Passing Beishi River, Xindian Creek, Monga,

大稻 埕 大龍峒 社子島 一直 到 出海 Dadaochen, Dalongdong and Shezi until the ocean

我 相信 它 有 它 一生 的 回憶 I believe the river has its own memory

所以 在 剛才 讀給 大家 的 詩裡 So in the poem I read to you

可能 有 一個 春天 的 杜鵑 開放 過 There could be a Rhododendron bloomed in spring

沒有 遺憾 地 開放 過 Bloomed with no regret

曾經 有 千萬條 的 江河 Once there were numerous rivers

去 流向 唯一 的 一個 海洋 that flowed toward the one and only ocean

曾經 在 澎湖 的 吉貝 島 Once on Jibei Island of Penghu

那個 吉貝 島的 沙灘 全部 是 白色 的 沙 The sands on the beach of Jibei is all white

貝殼 沙 Sands from eroded shells

然後 在 一個月 圓的 晚上 On a night of full moon

等到 月亮 比較 低沉 以後 When the moon is low

大概 已經 到 凌晨 before dawn

接近 凌晨 的 時候 When it's almost dawn

滿天 的 繁星 亮 起來 All the stars shine in the sky

那個 學生會 抓著 你 大叫 The student will grab you and yell

那 他 這次 沒有 講 吐血 He didn't talk about spitting blood this time

他 找 不到 句子 He couldn't find any words

他 就 熱淚盈眶 So he wept

我 很 喜歡 看 學生 熱淚盈眶 的 樣子 I like seeing students weep

因為 我 覺得 他 看到 詩了 Because I believe they saw poetry

那 他 會 記得 他 生命 裡有過 十八 分鐘 They will remember there were 18 minutes in their lives

也許 是 在 合歡山 的 北峰 Maybe it's on the north face of Hehuanshan

也許 是 在 吉貝 的 海邊 Maybe it's at the beach of Jibei

那 同樣 地 我 想 similarly

曾經 在 九百多年 前 今天 的 晚上 有 一個 詩人 900 years ago there was a poet at this night wrote

明月 幾時 有 When will the moon be clear and bright?

把酒 問青天 I asked the sky with a cup of wine in hand

不知 天上 宮闕 今夕 是 何年 Wonder what year it is in the palaces of heaven tonight

他在問 月亮 He is asking the moon

他 想要 回到 他 天上 的 故鄉 去 He wants to return to his home in heaven

蘇東坡 大家 太 熟悉 他 的 水調歌頭 We are too familiar with Su Dongpo's Shui Diao Ge Tou

他 最後 所說 的 是 In the last part of the poem he says

月 有 陰晴圓 缺 There are different phases of moon

人有 悲歡離合 As there are different emotions of life

我 在 中學 的 教科書 裡讀 到 的 時候 When I read this in high school textbook

忽然 發現 Suddenly I realize

如果 一個 文化 一個 民俗 這麼 渴望 圓 這個 東西 If a culture, a nation desires completeness so strongly

大概 一月 十五 正月十五 On 15th of January of the lunar calendar

要過 元宵節 是 上元節 is Yuanxiao Festival, Shangyuan Festival

對圓 的 渴望 The desire of roundness

七月 十五 中元節 On 15th of July there is the mid-summer ghost festival

要 到 水裡 去 放水 燈 You release water lanterns

召喚 所有 沒有 主人 的 亡魂 回來 To summon the stray spirits back

跟 我們 共享 人間 的 歡樂 To share the warmth of the human world

還有 中秋 And the mid-autumn festival

是 一年 月亮 最圓 的 時刻 It is the time when the moon is complete and brightest in the year

他 對圓 的 渴望 I suddenly realized the desire of completeness

我 忽然 在 蘇東坡 的 詩裡 In Su Dongpo's poem

說 月 有 陰晴圓 缺 When he wrote there are different phases of moon

才 知道 圓的 渴望 It is only then I realize our desire for completeness

是 因為 太多太多 殘缺 is because there are too much fragmentary

我們 是 懷抱 著 許許多多 人生 的 殘缺 There are numerous fragmentary in our lives

去 渴望 有 一天 它 好圓 We desire its completeness someday

所以 我 記得 小時候 吃飯 的 桌子 是圓 的 I remember when I was young, the dining table we used was round

有 一次 在 巴黎 有 一個 法國 的 作家 問我 Once a French writer asked me in Paris

她 因為 研究 文 化學 的 比較 She studies comparative literature

那個 Julia Christopher Julia Christopher

她問 我 說 She asked me

為 什麼 你們 的 桌子 都 是 圓的 Why all your tables are round

她 當時 剛好 從 東方 回去 She just got back from Asia at that time

我 從來沒 想過 這個 問題 I never thought of this question

我 覺得 本來 就是 圓的 I always thought that tables are round

可是 當然 在 巴黎 的話 But of course in Paris

多半 是 方 的 或者 長方 的 the tables are mostly squares or rectangles

圓的 是 比較 少 Rarely round

我們 才 知道 圓在 某 一個 文化 裡 Then I realize roundness is a culture's

它 是 對於 殘缺 的 對抗 Fight against fragmentary and incompleteness

它 多麼 渴望 用 這個 圓的 渴望 It desires completeness so much

即使 它 很 短 即使 它 只有 十八 分鐘 Even it's transient, even it's only 18 minutes

它 用 這 十八 分鐘 It still fights against fragmentary and incompleteness

去 對抗 所有 的 苦難 跟 殘缺 in this mere 18 minutes

戰爭 太 多 Too many conflicts

戰亂 太 多 Too many wars

流亡 太 多 Too many exiles

它 特別 懂得 圓的 渴望 The culture appreciates the desire of roundness

特別 期待 那個 圓的 渴望 Anticipates the completeness

所以 我 想 我們 剛才 所說 到 的 I think what we just mentioned about

花 的 開放 月 的圓 The blooming of flower and the complete of moon

很 容易 被 嘲笑 風花雪月 Is easily mocked as overly romantic

所以 大家 對詩 其實 有時候 會 有 一種 害怕 I think we actually have a kind of fear of poetry

那個 害怕 是 它 會 不會 落入 到 這麼 不 現實 的 虛無飄渺 的 世界 The fear is to fall into a world of delusion

可是 我 想當然 不是 But I don't agree

它 在 苦難 裡 安慰 了 好多好多 的 人 Poetry soothed numerous hearts in ordeal

那剛 才 朱平 所 解釋 的 同理 心 這個 字 As Ping Chu just explained the word compassion

我 相信 愛是 喜悅 可以 分享 I believe love is to share joy

我 相信 愛是 苦難 可以 分擔 And pain together

所以 它 可以 在 不同 的 文化 裡 得到 一樣 的 共鳴 That's why it is resonated across different cultures

我們 所說 到 的詩 可能 是 剛才 說 的 內容 What we meant by poetry could be the content I just read

可是 當然 我們 在 文學 裡 我們 會 覺得 But in literature we believe

詩並 不 只 把 文字 放在 一起 Poetry is not just putting different words

表達 一個 意思 together to convey certain meanings

大部份 文化 的詩 最早 In most early cultures

都 不是 用 文字 書寫 用 眼睛 去 看 的 Poetry is not written down by words or seen by eyes

其實 是 用 語言 去 朗誦 用 耳朵 去 聽 的 It is said by language and heard by the ears

荷馬 的 史詩 希臘 的 史詩 Homer and Greek epics

是 拿 著 樂器 彈唱 的 Is sung with instruments

印度 的 摩訶 婆羅 多 羅摩衍那 Mahabharata and Ramayana of India

可以 無止 無盡 地 八萬 句 這樣 唱 一直 唱 下去 Can be sung endlessly with 80 thousand lines

中國 的 詩經 是 不 識字 的 種田 的 男女 China's classic of poetry is sung by illiterate men and women

唱出來 的 That plow the land singing

關關雎 鳩 在 河之洲 The birds sing in the sand bar

等到 整理 成 文字 是 非常 晚 的 事情 It is more recent when it is organized into writing

所以 我們 遺忘 了 我們 的 語言 有 多麼 的 古老 We forgot how old our language is

我們 遺忘 了 我們 的 語言 We forgot our language

曾經 在 一個 遠古 的 時代 was once vibrations of love in the air

變成 這麼 多 空氣 裡的 愛的 震動 In the ancient times

昔 我 往 矣 楊柳依依 I left at a time when the Salicaceae are green

今 我 來思 雨雪霏霏 Now I return at the time of rain and snow

他 必須 要 唱 出 聲音 The poem must be sung

讓 所有 不 識字 的 人 聽到 那 十六個 字 For the people that is illiterate to hear the 16 words

心裡面 有 一個 巨大 的 震動 To be moved by the heart

所以 每 一個 民族 被 稱 為詩 的 Therefore, what is called poetry by a nation

都 是 聲音 的 開始 並 不是 視覺 的 開始 All started from sound rather than vision

是 聽覺 It is aural

因為 聽覺 比 視覺 要 更 能夠 跟 心裡面 有 那個 震動 Because hearing is more connected to the heart than vision

在 巴黎 塞納河 上 好多好多 的橋 There are so many bridges on the river of Seine

每次 走過 一條 橋叫 Mirabeau 米哈 波橋 Every time I pass a bridge called Mirabeau

很 自然 就 會 想到 Apollinaire( 阿波利奈 爾 ) It reminds me of Apollinaire

二十世紀 初 的 一個 用 法文 寫詩 的 詩人 A poet that writes in French in the early 20th century

Sous le pont Mirabeau coule la Seine 米哈 波 橋下 流著 塞納河 Sous le pont Mirabeau coule la Seine Under the Mirabeau bridge flows the Seine

Et nos amours 我們 的 愛 Et nos amours And our loves

Faut-il qu'il m'en souvienne 我 是否 該 記得 Faut-il qu'il m'en souvienne Must I remember them

其實 我們 懂 這個 語言 或 不 懂 這個 語言 都 沒有 關係 It doesn't really matter if we know this language or not

因為 它 的 beau amours seine sienne vienne Because its beau amours seine sienne vienne

都 是 在 押韻 Is all rhyming

AB AB 的 韻腳 Rhyme pattern ABAB

所以 我們 會 感覺 它 其實 是 一個 音樂 也 是 一個 聲音 So the poem sounds like a kind of music or a certain sound

我們 也 會 被 那個 東西 震動 We are moved by it

所以 剛才 在 朗讀 的 過程 When i was reading

裡面 用到 中東 韻 I used the “eng” poetic foot

我們 不必 管 什麼 叫 中東 韻 We dont need to know what the “eng” poetic foot is

其實 就是 電腦 打 一個 ㄥ Its simply the words

它 就 出現 所有 的 韻部 ㄥ 的 韻部 That rhyme with the sound “eng”

東方 的 東 The « tung » word in tung fang (the east)

敲鼓 咚咚 咚 的 咚 The other « tung » word we use to describe the sound of drum

它 是 一個 共鳴 音 It is a resonant sound

還有 一個 江 陽韻 And there is another «chiang yang» (the « ang ») poetic foot

海洋 的 洋 The « yang » word in hai yang (the ocean)

堂皇 的 堂 The « t'ang » word in t'ang huang (splendorous)

都 是 ㄤ 的韻 Are all rhyming with « ang »

江 陽韻 堂堂皇皇 « ang » poetic foot t'ang t'ang huang huang

它 的 共鳴 韻部 最大 It resonates the most

我們 叫作 開口 韻 We call it the k'ai k'ou (mouth wide) rhyming

它 聲音 共鳴 很遠 Because the sound vibrates most strongly

中東 跟 江陽 The « eng » and « ang » poetic foot

大概 都 有 一點 像 Are a little bit similar to

樂器 裡 金屬 的 聲音 或者 鼓聲 the metal and drum sound in musical instruments

所以 很 不 自覺 地 在 寫詩 的 過程 So one often unconsciously integrates the texture of sound

就 會 把 聲音 裡面 很多 的 感覺 放進去 Into the poem in the process of writing

我 一直 覺得 台灣 有 很多 老 的 早期 的 民謠 I always thought that a lot of early folk songs

用 的 是 ㄧ 的 韻部 used the « i » poetic foot

齊微韻 Also called the « ch'i wei » poetic foot

ㄧ 的 韻部 大家 可以 感覺 一下 U can feel the « i » poetic foot

譬如說 離別 的 離 Such as « li » in « li pieh » (parting)

寂寞 的 寂 « chi » in « chi mo » (lonely)

淒涼 的 凄 « ch'i » in « ch'i liang » (miserable)

都 是 ㄧ All rhymes with « i »

因為 它 是 閉口 韻 所以 它 是 特別 悲哀 的 聲音 Because it is « pi k'ou » (mouth closed) rhyming

特別 哀傷 的 聲音 It sounds particularly sad

因為 它 不是 巨大 壯大 的 聲音 Because it is not a wide encompassing sound

那個 聲音 的 質感 使得 一些 早期 的 移民 The texture of the « i » rhyming prompts the early migrants

在 某 一種 荒涼 的 無依無靠 的 感覺 裡面 To sing out certain sounds

他會 唱 出 一種 聲音 In the feeling of desolate and loneliness

思 啊 想 啊 起 « sù a hsiang a khí» (remembering)

傳達 的 聲音 裡面 In the sound conveyed

好多 的 ㄧ 的 韻部 Are plenty of « i » poetic foot

非常 多 的 ㄧ 的 韻部 A lot of them

因此 我們 大概 可以 看到 So we may see

我們 少掉 了 好多 的 東西 We will miss a lot of things

我們 少掉 了 聲音 在 空氣 裡面 的 震動 We will miss the vibration in the air

愛與 同理 心 Love and compassion

它 需要 在 空氣 裡面 震動 Poetry needs to vibrate in the air

我們 不 一定 是 用 視覺 去 理解 We don't necessarily comprehend it through vision

我們 其實 是 用心 去 共鳴 了 But actually though the resonance of heart

那個 聲音 一 波一波 過來 像 潮汐 一樣 的 The sound is like waves of tide

這個 力量 of energy

所以 還是 覺得 有 可能 的話 So if it's possible

我們 可不可能 把 一年 裡面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Can we save 18 minutes in a year for one poem

我們 可不可能 一生 至少 留 十八 分鐘 給 一首 詩 Can we at least save 18 minutes in a life time for one poem

我想詩 也許 是 一個 最後 的 救贖 Perhaps poetry is the final redemption

變成 生命 裡 最後 一個 救贖 The final redemption of life

如果 連 這 十八 分鐘 都 沒有 If we don't even have this 18 minutes

那個 生命 真是 荒涼 That is such a desolate life

真是 荒涼 So bleak

那麼 至少 可以 在 那個 聲音 裡 At least in that sound

聽到 月亮 升起 的 聲音 We can hear the sound of moon rise

潺潺 湲 湲 流去 的 聲音 Flowing away

那 如果 十八 分鐘 能夠 作為 一個 禮物 送給 If this 18 minutes can be a gift

世界 上 很多 的 朋友 To many friends in this world

或許 特別 是 今天 Especially today

有時候 會 想到 敘利亞 想到 利比亞 Sometimes I thought of Syria, Libya

想到 阿富汗 想到 伊拉克 Thought of Afghanistan and Iraq

我 相信 他們 應該 要 有 詩句 的 I believe they need poetry

如果 有 十八 分鐘 的 詩句 If there is 18 minutes of poetry

大概 才 覺得 生命 真是 奢侈 You will realize how extravagant this life is

因為 我們 會 在 所有 的 災難 最 痛苦 的 時候 Because at the time of calamity and pain

把 詩句 全部 趕掉 We drive poetry away

也 從此 不再 相信 詩 存在 的 意義 跟 價值 And discredit the value and meaning of the existence of it

我 想 在 一年 最 圓滿 的 一個 夜晚 At this night of the year when the moon is the fullest

我 還是 用 朗讀 這首詩 I still want to read this poem to you

做 今天 給 大家 的 一個 禮物 As a gift for today

也 想 大家 可以 感覺 到 And I believe you can feel

聲音 在 交錯 著 ㄢ 的韻 ㄥ 的韻 The « ang » and « eng » rhyming in the sound

中東 跟 江陽 «chung tung» and «chiang yang»

宮 商角徵 羽 kung (mi), shang(so), chueh(la), chih(do), yu(re) in ancient music

宮是 中東 韻 Kung rhymes with « eng »

商是 江 陽韻 Shang rhymes with « ang »

羽 就是 ㄧ 的 韻部 Yu is « i » poetic foot

所以 日本 的 清水 寺 So at the Kiyomizu-dera in Japan

有 一個 很 細細 線 的 瀑布 There is a really thin waterfall

我們 叫做 羽音 瀧 We call it the Yu Yin Shuang (the yu sound fall)

羽音 是 最細 的 聲音 The yu sound is the smallest sound

最 低微 的 聲音 The slightest sound

瀧 是 三點水 The Shuang word is written as the word « lung» for dragon

一個 龍鳳 的 龍 那個 字 with the radical water on the left

有人 會 念成 ㄌㄨㄥˊ Some people pronounce the word as « lung »

可是 它 原來 的 音是 ㄕㄨㄤ But it's actually « Shuang»

羽音 瀧 Yu Yin Shuang

就是 最 細微 的 聲音 Means the smallest sound

我們 在 小提琴 上 最高 音 的 部位 也 是 羽音 The highest pitch on the violin is also the yu sound

那公 跟 商都 比較 廣大 一點 The kung and shang sound are relatively broad

台灣 是 一個 很小 的 島嶼 Taiwan is a really small island

我 記得 小時候 I remember when I was young

很多 人 說 它 像 番薯 A lot of people said that Taiwan looks like a yam

其實 我 一直 覺得 它 像 一個 嬰兒 But I always thought that it looks like an infant

因為 我們 小時 後 嬰兒 都 用 布包 包包 Because when I was still young, infants are bind up by cloth

纏 起來 纏得 長長的 into a long oval shape

然後 我 覺得 那 整個 海洋 像 母親 這樣 環抱 著 它 And I thought the ocean is like a mother embracing it

所以 我 把 這首詩 再 朗讀 一次 So I will read this poem again

也許 大家 可以 感覺 Maybe you can feel

有 機會 跟 一個 島嶼 做 這麼 深 的 對話 The opportunity to have such a profound dialogue with an island

或是 跟 這個 島嶼 周邊 的 海洋 做 很 深 的 對話 Or a profound dialogue with the ocean surrounding it

我願 是 滿山 的 杜鵑 I be the Rhododendrons that cover the mountains

只為 一次 無憾 的 春天 Just for a spring of no regret

我願 是 繁星 I be the stars

捨 給 一個 夏天 的 夜晚 Offered to a summer night

我願 是 千萬條 江河 I be the numerous rivers

流向 唯一 的 海洋 Flowing toward the one and only ocean

我願 是 那 月 I be the moon

為 你   再 一次 圓滿 once again illuminated, for you

如果 你 是 島嶼 If you are the island

我願 是 環抱 你 的 海洋 I be the ocean that embraces you

如果 你 張起 了 船帆 If you set sail

我願 是 輕輕 吹動 的 風浪 I be the breezing waves

如果 你 遠行 If you go on a voyage

我願 是 那路 I be the road

準備 了 平坦 Arranged with smoothness

隨 你 去 到 遠方 Follow you to afar

當你 走累 了 When you are tired from walking

我願 是 夜晚 I be the night

是 路旁 的 客棧 The lodging on the side of the road

有 乾淨 的 枕席 With clean bed sheets

供 你 睡眠 For you to sleep on

眠 中 有 夢 There are dreams in your sleep

我 就是 你 枕上 的 淚痕 I be the tear stain on your pillow

我願 是 手臂   讓 你 依靠 I be the arm that you grab on

我 仍 願 是 你 腳邊 的 爐火 I be the furnace fire by your foot

與 你 共話 回憶 的 老年 Converse the memories of old age with you

你 是 笑 You are laughter

我 是 應 和 你 的 歌聲 I am the song that echoes

你 是 淚 You are tears

我 是 陪伴 你 的 星光 I am the starlight that follows

當你 埋葬 土中 When you are buried

我願 是 依伴 你 的 青草 I be the grass that accompanies you

你 成灰 When you turned into ashes

我 便 成塵 I be the dust

如果   如果 你 對 此生 還有 眷戀 If, if only you still feel attached to this life

我 就 再 許一願 I will pray once more

與 你 結 來世 的 姻緣 To be with you in the next life